角一斜便是那玉玺图鉴:“你想知道的事情都起源于此。当年忠恕年间成王叛乱一事,起初引子是因为有妖道惑人,传言说太祖后人想要重夺帝位是受到了九天玄女旨意,又授予成王命令继承天下大统。皇帝诛杀叛乱臣子牵连无数,姜家不少人也被当做首恶枭首…”他看看灵均表情似乎无恙,才叹息一声接着说:“之后你父亲姜楚一扛起了攻辽大旗,与西辽现在的于越耶律雄奇互有胜负,可称得上两位不世英雄。奈何当年赵国本来已经占据大好优势,而皇帝在前线御驾亲征,却莫名其妙传来朝廷谋反一事,据说皇帝也是匆忙议和而后回朝。”
灵均若有所思:“那怕是又有人利用九天玄女授书一事意图谋反吧,可是我翻遍书册,根本没有记载此事。”
刘复之叹息一声:“此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自然也不会记载在书。不仅是史书,叛乱者的名字也已经不背提起十多年了,或者说根本无人敢提一句。因为叛乱的人正是当年的皇后符尧星!”
灵均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皇后趁着皇帝出征利用假道叛乱!怪不得…史书若如此记载皇后叛乱,岂不是丢了皇帝的颜面!”
刘复之嘲弄一笑:“牝鸡司晨的下场就是如此。皇帝本来就生性多疑敏感,只是传言他匆匆回朝诛杀皇后之后更是变得诡异多端。那时候朝廷中尚有奸相胡丞相当朝,支道承也是胡党中人,后来他又通过诛杀胡丞相才得以上位。”
灵均忽然心中一动,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张冰冷如雪山的身影,优美的贵族风姿与经年不变的端坐御史台,几乎不见任何阳光,而将自己锁在一角的人:“符尧星、符尧光——难道说…符尧光是符氏的后人?”
刘复之吐出口烟圈皱起眉毛:“这我倒从未想到,符氏的后人、也就是太子与大公主的母族皆被诛杀,符氏的血脉只剩下他们二人。虽然这位忽然出现的符大人姓氏相同,可是他身份神秘,似乎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灵均将脑海中的诡异猜想狠狠挖出去,却看着刘复之双眼紧紧盯着自己:“你父母的仇,你似乎从未想过要报呢。”
灵均淡淡弯了弯唇角:“年少轻狂刚知晓的时候是有的,可是我越来越接近皇帝,倒是觉得他很可怜,这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折磨自己。他那个身体啊,没几年活头了!倒时候他的后人自相残杀,倒是省了本姑娘的手了。”
刘复之冷淡的将匕首重重的插进方樽中,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汉亡于妇人!这是皇帝自己的错。”
阿芙蓉的香味渐渐弥漫开,天心在烟雾中轻轻嗯喃了两声:“你身体刚好,也刚刚适应阿芙蓉的药性,现在还是老实点儿为好呢。”
灵均皱了皱细眉:“我只是少量控制着,你的屋中味道太浓了。”
天心淬着毒液的水眸今日勾勒出的是妖姬蓝的妆容,只是淡淡的朱砂仍然绘出了几只玄鸟暗纹。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次是我连累你差点送命了,不过嘛,你心里也明白,小时候我也救过你,怎么样,还要来讨债吗?”
灵均托着脸颊侧目而视:“暴虎冯河不是你的性格,你将巫女祭祀的事情闹得这样大已经惹上朝廷了。支道承攻击我还是小事,你以为皇帝还会放了你么。我不妨告诉你,皇帝最厌恶私祀乃是因为先王后与南方叛乱都与所谓的九天玄女书有关,你以为我为何被支道承陷害。我知道你和澹台溟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他的地位特殊,也并非只手遮天,你最好不要完全指望他。”
天心放下手中的烟枪,一双眼睛有些松动。
灵均勾起纤细的手指,嘴角却带着算计的笑意:“你费尽心思、焚膏继晷的想要壮大姜家的声势。我在朝堂顶风冒雨、孤立无援的算计支道承。可是我争名于朝,你争利于市,我们互不干扰,反而互相掣肘。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为什么我们不互相过去这道坎呢?”
天心明艳的水眸几次抬起,却仍旧有所防备:“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灵均呼出一口诱惑的气:“若我能让你成为武庙的首巫女呢?你想想,那是你的梦想,像先辈一样成为国祀巫女,重回姜家权势滔天的时候。”
小屋中的空气变得紧张而沉闷起来。灵均坐在一旁静静等待天心的答案。对方嘴角上略带讽刺的微笑似乎已消失不见,面色是悠远而沉静的。
“好。”天心的侧脸优美而认真:“我热爱冒险,只要它可以十倍偿还我必从之,那么你要我如何去做?”
灵均倒是没想到一向诡异如她忽然如此爽快,只是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你呀,就这样做…”
灵均将手中的斗兽棋推散成一团,那威风凛凛的棋子顿时偃旗息鼓的可怜巴巴倒在一旁。
檀郎拿着书在空闲中瞄了一眼,慢条斯理的翻了几页:“怎么,心情烦躁?”
灵均看着刚过处暑的夜空,似乎雾气慢慢散开,晚稻抽穗后气味轻了,扬花飘飘散散的身影也少了,只是草梗上凝结的白露有几分萧然气味。
又要到秋天了啊。
“总是感觉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灵均看着那威风凛凛的老虎,只觉得他碍眼的很,而狮子明明是天下第一的王者,却在忍者什么迟迟不动手。至于自己呢,是那只在一旁伺机而动的狼,这次却险些打错算盘。
檀郎锐利眸子一闪,手中的弯刀忽然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