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忽略脸上莫名的凉意,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最熟悉的号码。
沐心玥的声音沉沉的,透着丝丝无助,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来,她努力了很久,只生涩地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楚:“欧阳帆,我害怕。”
欧阳帆从没听过沐心玥这样的语调,原本睡意朦胧的他在听到这几个字时,瞬间清醒。她握着电话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从心底涌出莫名的痛感撞得他的心房几乎坍塌。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这样无助?不管遇到什么事,现在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他按捺住内心的急切和慌张,拿着钥匙飞奔出门。
电话里,她不多言,他也不问,只用最坚定的声音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破茧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米兰.昆德拉
一路上,欧阳帆的手紧握着方向盘,皮子上浅浅的纹路都能硌着双手,手心的一缕潮热透出了不安。他紧紧地蹙着眉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看着她魂不守舍的迷糊样子,欧阳帆的眉宇间闪过浓重的担忧。
平常拥挤的医院,今天显得异常冷清,更加凸显了这种地方独有的冰冷。
清晨的风,还有些隐隐的凉意,沐心玥抱紧双臂一路瑟缩着,急匆匆地一步不停歇。明明是清凉的早上,衣襟上的汗水却黏腻得难受,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等她一脚踏入那间熟悉的房间时,那样的场景,那样多的人,沐心玥霎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充斥在胸腔的愤怒和恐慌,尽量语气温和地问一旁的医生:
“怎么……怎么不……不提早通知我们?”话音刚落,眼眶就盈满了泪水,眼睛憋得通红。屋子里静极了,医生也识相地垂眸不语,只是微微摇头。沐心玥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没有一人敢搭腔,紧接着声音陡然升高。
“为什么不通知!”
“冷静点,冷静点……”
欧阳帆就站在沐心玥的身旁,在她高声一呵的瞬间,他的心底砰然龟裂,这样短的一句话里蕴着深深的痛苦,他猛得握住了她的手紧了又紧,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想让她冷静下来。
沐心玥感觉到手中的温暖力量,像海上浮木终于可以靠岸停息。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见沐兰投来了一缕温柔的关切目光,眼中的悲伤亦是难掩。沐心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微地点了点头。
沐潇站在一旁,用余光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欧阳帆的动作显然被她尽收眼底。
“老人的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是在五点钟左右,发现的时候……很快就……来不及抢救了。”责任医师看到家属的情绪稍显平稳,才敢开口耐心地温和解释。
竟然,才不到二十分钟而已,一切就成了既定事实。
沐心玥想过,外公也许到生命的最后都是爱他们的。经历等待的煎熬与折磨之后的失望,会让人绝望。所以,他走得这样干脆,甚至不留给他们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一片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周围。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死亡”的冷冽,它赐予人类的绝望不可估算。
几年前的夏天,沐心玥以为将梦想从云端拽落入尘土,已经是最大的绝望。
几年后的现在,上帝又一次验证了她的愚蠢。
沐心玥知道在很多人眼中,她的家庭是残缺的,所以不幸。但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然而她得到了太多,就忘记了失去。她以为自己永远会被上帝眷顾,不料却被这当头一棒,打得眩晕。
各种各样事情接踵而至,忙碌得根本来不及感受悲伤。
“别难受了,也是好事。你外公走得干脆,是不想让咱们受折磨。”沐兰声音喑哑,温柔地轻声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沐心玥温顺地点了点头。
“还有很多事要办,你现在去……”
“好。”
沐心玥转身走出病房,脚步忽快忽慢,全然没在意身后跟着的那个人。欧阳帆担心她的状态,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她瞬间感到一阵心慌,喉管堵得难受,猛得弯下腰,捂住嘴跑向洗手间。欧阳帆吓了一跳,面部的线条紧绷着,快步追了过去。
沐心玥双手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手臂隐隐发颤,胃里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她抚着胸口喘息了半天,才觉得好一些。
欧阳帆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听到里面的动静,眼中突然蕴着不明的深意,眉头紧锁。他等了半晌,才看到沐心玥从洗手间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满脸的憔悴怎么都掩饰不住,让他再也不忍心多问一句,只是温声说:“我送你。”
沐心玥只是用手抹了把脸上残余的水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坐在车上,她都闭着眼一言不发,欧阳帆时不时地转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
欧阳帆陪沐心玥办完手续,把她安全送回了大院。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你有你的事要忙。”沐心玥硬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低声说。欧阳帆知道拗不过她,只嘱咐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沐心玥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屋子里的哀乐,渲染得人总想掉下泪来,一次又一次。沉浸在这样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