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直到拉链刷地拉上,女人才抬起头。
“彦彦,妈妈走了。”
素颜的女人有些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眼睛里,却没有半分不舍。
“你真瘦啊……这些钱你拿着,买点吃的。”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把几张一百的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一直没有说出,你别走。
但还是在女人站起来的时候,拉住了她。
小季彦睁着眼睛,安静无声地流眼泪。
最终还是被轻易甩开了,女人决绝的背影,砰地一声,紧关上了门。
小季彦盯着那门看,直到光亮彻底消失,黑暗逐渐包裹屋子。
浑身散发酒气的男人回来,啪嗒开灯。
“你傻站这干什么,滚你屋去。”庞大的身子歪移到沙发上,一动不动。
小季彦用手背擦了下眼,眼泪已经干了。
“饿。”他晃了下沙发上的人,一罐饼干昨天吃完了,今天只喝了水。
饥饿压过了别的感情,小季彦有些期待的看着男人睁开眼。
“你妈临走有没有给你钱?”
季彦点头。
“给我,我给你买点肉回来。”
没有什么犹豫,小季彦从兜里把钱拿出来。
“这娘们……”男人揣进兜里,出了门。
一夜未归。
等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将早就凉透的饭扔到还在睡着的小孩床上。
两个干烧饼。
即使是在贫瘠的土地里,种子也可以发芽。
但那生出来的根茎,弯曲又细弱,而且背阳。
经常会被人笑话,也不全是因为家庭,还有总是短小的衣服,胳膊处的青紫,以及总是吃不到的早饭。
“试卷要家长签名。”三年级的时候回家,小季里把那张非常优秀的分数拿给男人。
有点很小的高兴,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是眼睛很亮。
“以后这种破事自己做,学校天天整这点子麻烦事……”挥挥手,不耐烦地划了两道,季钟国抽着烟,起身去外面打电话。
赌牌,喝酒,泡女人。
季彦已经慢慢了解,大人喜欢做的事情跟乐趣。
只不过他的乐趣,在那个敷衍的扭巴签名上,彻底消失了。
改变也许是很缓慢的,也可以是一夜之间。
总之,十二岁的时候,季彦开始不讨厌这些黑暗,反将它们当做蔽身之所。
“二班的季彦……”小女生下课总是会窃窃私语。
“啊啊,很帅的那个吗?”
“又打架了,这次可能会被开除。”
“哎?”
季钟国从牌场上出来,气汹汹地到学校,巴掌狠扇到少年脸上。
“你他妈净给我找事!”
旁边的家长也愣了,那个被打的学生头上绑着纱布,鼻子里哼笑,得意的看着。
少年背脊挺得笔直,不发一言,被打的半边脸颊快速红肿。
“我家没钱,要不让我这儿子跪下道个歉吧。”
季钟国粗莽地推了下少年的身子。
“我不跪,要跪你自己跪。”
第一次开始反抗,呛声,到愈演愈烈的攻击。
什么都没用,只有靠自己。
暴躁的叛逆因子越来越多,带着扭曲阴暗的灵魂,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古怪,脾气差,抽烟纹身不学好。
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这样评论过,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偶尔也能碰到一两个,有共通气息的人。
韦雪旋算一个。
这个女生手臂上有很多烫疤,像是烟头,看人很凶,因为斗殴被原来的学校开除,转到了这里。
烟熏缭绕的键盘声劈啪作响的网吧,两个人坐一起打游戏。
“你又包夜?”
“我妈半夜打麻将声音太大,睡不着。”
“哦。”
直到第一次离家出走时韦雪旋发出邀请,“我哥搬出去了,你要不要来我家睡。”
两个舔伤的人一起靠着。
确实如韦雪旋所说,麻将声大的一夜都睡不着。
让人烦躁难忍,心里好似有只被关进笼子内的兽,抓挠地越演越烈。
“我们做吧。”
黑暗里女生一根一根抽烟,随即兴奋地掐灭,主动又热情地靠过来。
旁边的麻将声跟窒闷的烟味。
经久不散地存在这里,这味道令人想吐。
女生tuō_guāng自己,上来扒衣服,碰到他的一瞬间,非常恶心非常难以忍受的感觉,由如突涌的恶臭,包裹了鼻息。
“穿上。”
季彦冷淡的脸看不出抗拒或*,但冰凉的语气也如冬日冷水,兜头浇灭。
“季彦,你是不是对那个叫沈梨的有意思,她这几天一直缠你。”
韦雪旋有点不高兴。
季彦想了想,“没有。”
沈梨是谁,他一瞬间没有想起来。
但之后的一段时间,沈梨这个名字在自己身边出现的越来越多。
曾经是尖子班的优等生,家境小康,人缘很好。
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后来的印象就是很烦,粘人又喜欢追问到底。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总做非常可笑的事。
她的出现让韦雪旋很有危机感,特别是在他一时心血来潮,把沈梨带进家族玩游戏的那天开始。
“你是不是喜欢她,你说啊,为什么要让她加入葬爱,你这样我们就分手!”
韦雪旋越来越多的抱怨跟疑心让季彦想到了那个女人。
关闭的门和决绝的背影。
那个女人也喜欢用这种尖利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