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存活下来,只怕是多单纯也得变得不单纯了。
她浅浅一笑,坐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垂下了眼,顺从得很:“我知道了。”
说话间,之前一直随意点着点子的手也不动了。
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是对她忤逆有了丝丝的冷意:“从即日起,你去亭兰院住,也放心,本王既说会护着你,便一定护着你,云裳坊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运粮车也不会再过问你。”
这话说得并未太多的情绪,然而,她还是抿住了唇。
马车很快就停下来了,这一次,才一停下,徐良玉没再等李德下车,她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对他轻轻欠身,随即掀开车帘径自下了车,青萝很快上前,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雍王府。
走到亭兰院的门前,徐良玉才一往里走,青萝不明所以还拉了她一把。
她正是烦闷,摔了青萝的手,大步进去了。
这院子其实就挨着李德的无了院,里面摆设也不少什么,被褥都是新换过的,早有听令的小厮过来候着,让他打了热水过来,青萝伺候着她洗漱。
荣生又送过来两个丫鬟,一个叫做绿云,一个叫做绿歌的。
徐良玉就让青萝陪着在屋里住了,那两个安顿了住处,早早睡下了,她心里一有事就睡不着,硬生生躺了快亮天了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因为分了院子出来,静悄悄的,竟是睡了一个好觉。
青萝也不敢叫她,还是她自己睡透了才醒过来的。
早已经日上三竿了,洗了把脸,徐良玉坐了梳妆台的前面,绿云和绿歌争先恐后的上前来,与她说着院子以外的事,一个说张良娣昨晚上跪了半宿昏过去了,一早请了大夫来,病了。一个说殿下早起心情不大好,让人悉数换了下面的丫鬟婆子,仅剩下的几个都是之前雍王府之前的人,例如她们两个。
徐良玉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就出了,全然不在意。
青萝依旧给她编了辫子,淡扫蛾眉,一副少女模样,她坐了窗前,心情似乎不错,一口气画了三四张不同模样的版样,过了晌午,分别卷好了,这就带着青萝出了亭兰院。
外面也无人阻拦,很顺利出了雍王府。
柳相宜动作也快,这么半天的时间版样已经按着图案雕刻好了,徐良玉将新的版样给了他,让他依照着上面不同的图案打样,昨个画好的那个当即下了染缸,她卷起了袖子,亲自染布。
脑海当中,全然都是淡然的颜色,配着她的一枝独秀分别上色。
和她想象的一样,青萝站了她的身边打下手,真的出色了,惊喜不已。
柳相宜送了版样回来见了染布的成果也很高兴,三人高高晒了,都忙完时候又不早了,徐良玉的围布上五彩缤纷的,染布的时候可能也没太注意到,自己的裙角上也沾染了一些桃粉色和蓝色,她扯下围布一看,也别有一番风情。
天色不早了,她才要离开,一摸腰边发现天天挂在身上的那块圆玉不见了。
赶紧回去找,青萝和柳相宜都是急的不行,这块圆玉对于徐良玉来说,意义非凡,可不能丢了,回想之前,她一直在后院的染缸附近活动了,挨个捞了个遍。
还是徐良玉在最后一缸里,捞出了那块圆玉,浮面一层桃色。
她抹了把汗,连忙拿帕子擦了,仔细先收了起来。
才是收好了,前面的小伙计过来说宫里来人了,雍王殿下让人来接她,让她立即回去,可是等不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出了云裳坊,上了门口的马车。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青萝才看见徐良玉唇边落了一块桃色绯红,是才在染缸沾染上的。
可这个时候再拿帕子擦,才想起来擦了圆玉了。
也是想着横竖要回雍王府的,到了赶紧洗脸应当洗得掉,不太在意,徐良玉忙了大半天也是累了,靠在车壁上就闭上了眼睛,青萝在旁也歪歪着,原本到雍王府就那么一段距离,可马车疾驰了好半晌,也没停下来。
也是马车太快,徐良玉蓦然睁开了眼睛。
她回身挑开了窗帘,往外一看,已经过了东宫了,她心里一惊,忙拽了一把青萝。
青萝已经睡着了,被她这么一抓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傻姑娘还打着哈欠,徐良玉放下了窗帘,伸手抚额:“别睡了,再睡咱们就要到大明宫了。”
青萝吓得差点摔下去:“什么!不是回雍王府吗?怎么怎么到这来了啊!”
徐良玉:“不知道,见机行事吧,实在不行就闭嘴捱着,捱到殿下来寻我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和他每一次说护着她一样,其实她从未真的相信过,在这样一个朝代,想要一个人死去有无数个办法,更何况是在大明宫谁的面前,心里明镜似地。
马车也不知行到了哪里,终于停了下来。
青萝拉着她的手,徐良玉安抚地拍了拍她手,先行下车:“没事,至少不会为难你,你不要说话。”
说着掀开了车帘,缓步走了下去。
车下果然有人在等她了:“徐娘子,请吧!”
和青萝说的时候是很淡定的,但是当真站在了大明宫的外面,心也微微的凉。
不知走的是哪个门,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从前的记忆早已经忘记了差不多了,但是在这个年代,对于武则天的恐惧是天生的,那样一个上位者,以后的女皇,在她面前,只要人想要你死,恐怕她没有任何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