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诶诶,是是。”裁缝婆子不住点头,再不敢多嘴。
鸾枝一下没了兴致。
打发走众人,把门儿一关,挑出来那女人送的几匹缎子和首饰,一古脑儿全扔去杂间里,不要了。
连送人都不想。
晚上对着铜镜贴花黄,瞅着那黄灯下男人刀削玉琢般的侧脸,心里头便说不出的气闷。
把花儿一戴,问沈砚青:“喂,好不好看?”
“好看。”沈砚青正靠在床头翻账本,闻言不由抬头凝了鸾枝一眼。这十天来瘦了许多,那凤眸幽幽如深潭,下颌上一片青茬儿不消,莫名多出几许沧桑。
放在往常,鸾枝铁定走过去替他按揉肩膀,可惜今晚就是一点儿也不想心疼他。
见沈砚青凝着自己发呆,偏又问:“是人好看还是花好看?”
一边说,一边笑盈盈地站起来,腆着肚子走到床沿边,把才沐浴过的身子贴着他懒懒坐下。
那娇身儿软热熏香,一抹开襟的蚕丝小衫将里头两座美物清晰勾勒,粉盈盈,酥满满,就像一对熟透的桃儿,勾着人去揉、去捏、去含、去咬。她的眼神也好似春水泛波,痴痴凝着他看;手上更不闲着,纤柔的指头沿着他精实的双腿往上慢慢攀爬,虫儿一般将人-慾-念勾起。
分明是存心求好。
然而却不敢要她。怕她将来会恨,恨自己弄脏她身体。
沈砚青峻眉深凝,想起来已经好久不曾与鸾枝有过亲近,心中也怜也痛,却无从表达。只得不动声色地把账本放下,挡住那迅速腾-涌的部位,掂起鸾枝纤细手指儿在唇边轻-吻:“人好看……我的女人,是这世上最好看。”
才怪,好看你为甚么不敢要?碰我一下你就会死嚒?
鸾枝的笑容黯淡下来,想了想,咬着下唇忿忿道:“沈砚青你直说吧,是不是也和外头那些姨娘一样,嫌我不干净呢?我可告诉你,天地作证,我和凤萧清清白白,那天他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今晚是最后一次解释,你若是再胡七八想,也甭给我扶什么正了,不稀罕。”
一席话听得沈砚青心中钝痛,哪里是嫌她,分明是他自我厌弃,恨误入了最不该的泥潭。
见鸾枝生气,那气哼哼的小模样只看得他又爱-宠又自责,连忙把她肩儿一揽,扯着嘴角笑笑道:“哪里有乱想?我知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必然不至于叛我。只是最近生意上事情太忙,这才无意中冷落了你……前几日着人查出来,那临县的马场正是祈裕所开,他去年偷了马种,今年又利用奥尔马跑西疆口走-私烟膏,我正暗中运作着关系,准备将他一网打尽。”
口中说话,眉宇间顿地浮出一丝凛冽煞气。可恶贼人,倘若不是他频频破坏,自己和鸾枝定然不会走到今日这样为难境地……这次非要将他置之死地而无后生!
修长手指抚着鸾枝的脸颊,叫她先睡,又再度把账本拿起来研究。
床头柜上黄灯氤氲,鸾枝定定地凝着沈砚青精致的侧脸,那凤眸中的恨与狠装不出来,应该是真的忙。可是心里头还是气闷。她其实也不是非要真与他如何,可是他这样赤果果的逃避,她却受不了。从前再累,也不见得对自己这样视若无睹呢……分明就是不对劲。
便把一颗枕头塞给沈砚青:“今晚不和你睡了,你自去书房打地铺吧。讨厌看见你。”
推着沈砚青下床,不罢不休。
沈砚青不肯走,肃着脸色咳嗽起来:“昨日才淋雨着凉,再打一夜地铺明日便起不来了。不去。”
鸾枝便要下地,鞋也不穿:“那换我去打地铺好了,免得我们母子仨遭人嫌弃。”
那臀-儿摇曳,一娓桃-色半透明蚕丝裙儿娇满满的,腆着个肚子一步一顿足——这个被自己宠惯坏了的女人,闹起来的时候只挠得人又恨又爱。换在从前,沈砚青早已扑上前去将她桎梏在怀里,罚她、疼她、宠她……可是这会儿,却无力。
怕鸾枝摔倒,只得从床上潸潸然爬了起来:“那你早点休息。”
这样冷漠沉静的嗓音,听一句,心就碎了。
“好。”鸾枝‘呱当’一声把门关起,吹熄灯,上了床。
一床鹅绒薄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药草香儿,闻着闻着眼眶顿地泛起了红,恨他无情,宁可被自己赶出门,都不肯假模假样的哄她作一场戏。伤人心。
门外夜空寂寥,阴压压的刮着凉风,屋檐下新挂的灯笼在风中孤单轻晃,莫名添出几许惆怅。
小院里没有人,沈砚青在廊前坐下。
陈妈出来倒水,猛见一道白衣白裤坐在石阶上,吓了一大跳:“这……这是爷吗?怎的大半夜还没睡呐?”
“屋里头闷,出来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去。”沈砚青扫了眼身后紧阖的镂空房门,悠悠然弹开袖子上几片落叶。
他虽容色清肃,陈妈却一眼看出来了,得,这小两口的醋劲儿谁也不比谁差,敢情二奶奶拿今天下午的事儿出气,把二爷赶出来了则个。
却不敢开口劝,只同情地眨了眨眼睛:“昨天才淋了雨呢,大夫说您要少吹风,免得风湿入了骨头,对您的腿不好。再说二奶奶肚子大了,夜里头也离不开人照顾…”
“我不需要人照顾,陈妈你去杂房里拿张破草席出来,给他在书房里铺一晚上。明天还得早起呢,不赚钱,老婆孩子吃什么喝什么?”话音未落,那房门内却传来女人负气的嗓音。
脆生生,心狠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