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打开匣子。
大红色锦缎为衬,一枚和田羊脂玉戒指入目来。
他手势郑重地拿起来,端详片刻,又估量了尺寸,要戴到中指之际,改了主意,把玉戒交给她,“我很喜欢。给我戴上?”
“真的?”薇珑唇畔逸出喜悦的笑容,继而接过戒指,帮他戴好,“真怕你不喜欢,也不名贵。”
唐修衡把她拥到怀里,“比我送你的,已经很名贵。”
“才不是。”薇珑摇头,“生于北方的人,看到红豆的机会都不多,我又不是不知道。”
“可在玉石上亲手篆刻字迹,也非易事。”他端详的时候,看到了玉戒里面的两个小小的字:意航。
“连这都看到了?”薇珑轻轻地笑,“眼力太好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
唐修衡也笑,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娘吩咐了外院的人,明年开春儿就把正房拆掉重建。我昨晚无事,拟出了大致的情形,你看看喜不喜欢。”
“……?”薇珑很是意外,只能用眼神表达情绪,过了片刻才能说话,“正房拆掉重建?不好吧?”
唐修衡就笑,“我也这么想,可娘说正房年头太多了,重建最好,正好你精通造园,我们一起商量着来。”
薇珑总归是有些不安,“这也太迁就我了。”唐太夫人如此,知道她挑剔的性子肯定是原由之一。
“少扯别的,说正经的。”唐修衡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的喜好,你不是都知道么?”薇珑笑道,“这件事你拿主意就行。”
“也行。等会儿我画出个图样来,你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一起改。”
薇珑笑着点头,“好。”
唐修衡岔开话题:“近来你好奇的事儿一定不少,这些天应该也没闲着。周家、德妃,甚至王爷、王妃的旧事,你都命人去查了吧?”
“是啊。”薇珑诚实地道,“只是进展不多,有些事还是不明缘由。”
“我托陆开林帮忙,倒是查清了原委。”唐修衡把手边的两个厚实的信封送到她手里,“你看看。”
第36章更新(万更)
薇珑笑道:“那我就走捷径了。”
锦衣卫有专人盯着京官、地方官的动向,事无巨细。
京官消息,每日上报,按月汇总;地方官消息,每隔十日上报,每两个月一汇总。
陆开林拿到手的消息,绝对可信。
当然,也有例外。像唐修衡这种极为警惕的人,私下出行不会被跟踪,除非他有意纵容;府里的侍卫经他安排,也会手段委婉地让锦衣卫夜间没法子在附近监视。
所以,锦衣卫能够上报的,只是他与唐府一部分人情来往。
薇珑凝神查阅消息期间,唐修衡备好纸笔颜料,按照心中所想,描绘正房的格局、样式。
薇珑最好奇的,是周夫人的前尘旧事。弄清楚这些,便能对周夫人的性情多一些了解。
至于德妃与父母的旧怨,她也想弄清楚,但因为打心底膈应德妃,便不急切。
陆开林则是态度冷静的旁观者,对谁都是不偏不向,照章程抽丝剥茧,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清晰明了地呈现在薇珑眼前:
葛家在名门贵胄扎堆的京城,门第一般。周夫人还是葛二小姐的时候,颇富才情,性子活泼飞扬。
程阁老系出名门,更是大夏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大才子。
周夫人及笄前两个月,程阁老乡试夺魁。那年春末,京城的状元楼里,官家子弟、闺秀、才子齐聚一堂,比试诗词、书画、棋艺。
程阁老毫无悬念地连过三关。最终与他一分高下的人,则是以往籍籍无名的周夫人。
人们到那时候才知道,葛家的二小姐是真人不露相,不曾展露才华,只是因为以往没将任何人当做对手。
诗词、书画,两人各有千秋,分别平局。
最终比试棋艺的时候,三局两平局,最后一局,周夫人棋差一招,惜败于程阁老。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随后,程阁老每隔一两个月,便以探讨学问为名,去周家做客。
周夫人及笄之后,因着才名在外,上门提亲之人颇多,但是,那些人无一能够如愿。
程阁老时年十九岁,程家却不曾为他张罗婚事。
外人不是很清楚程阁老的动向,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却是心知肚明,并且认定:等到程阁老金榜题名,便是请求皇帝为他与葛家千金赐婚之时。
然而事情并没这样发展下去。
转过年来,周夫人十六岁,春日,程阁老与济南廖知府长女定亲;夏末,周夫人与周国公定亲。
这一对才子、才女,以各自定亲、仓促成亲结束,惊掉了其时锦衣卫指挥使的下巴。
周夫人自定亲到如今,性子有了莫大的转变:再没有活泼飞扬的一面,示人的唯有温婉、柔和的面目。除去必须出面的场合,她都留在家里,抄写佛经、看书、打理内宅和自己名下的产业。
过的是特别单调、枯燥的日子。
一晃这些年,周家与程家从无来往。
直到最近,情形有了改变:
程阁老与周夫人,曾在状元楼见过一面。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相见,是程阁老两次相邀周夫人。
所为何事,到今日已不需赘言。
不是周夫人去请程阁老帮忙——这本是薇珑没料到的,但此刻,在得知旧事之后,心头释然。
那两个人,大抵是又一桩拗不过家族而终生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