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深宫里的女人,除了娘家,还能指望谁呢。
她只能尽量理解皇后,但再不能由衷地尊敬。
那痛失所爱的,是她从小到大的姐妹。姻缘不如意的路,最不需要好友同行。
今生有没有可能,帮柔嘉改变生涯?
会尽力,却没把握。
好在那是两年之后的事,不需心急。
大不了,到时候求唐修衡帮忙。
思及此,她不由暗暗叹气。他何时回来?想与他说说话,还有不少事要商量他。
说了要半个月左右,就没有提早几日回来的可能。在其位谋其事,临行前再觉得多余,行程中也不会敷衍了事。
第二天起,黎兆先把外书房腾出来,让薇珑面见管事,合账、安排年前和来年诸事。
这方面,薇珑已经得心应手:都是银钱出入、人情来往相关的事,她只需要理清楚账务,与管事们商量出各项事宜最稳妥的章程。
建造园林就不同了。当初给舅舅修缮府邸、改建花园的时候,她要隔三差五算算账,绞尽脑汁地找出省钱的地方,去填补需得工匠返工的支出。虽然超出预算是绝对的,可也不能太离谱。
彼时很有些焦头烂额,有时做梦都在算账,最终的结论是值得:熬过了那一段,打理庶务的时候,不知道多轻松。
身在外院的几日光景,每日哪些人登门、送帖子,便是没有外院的人与薇珑提及,荷风涵秋几个也能听说,告诉薇珑。
梁湛曾两次下帖子、一次亲自登门。黎兆先每次都吩咐吴槐找借口推辞掉,横竖不理,也就是了。
两个公侯之家曾托人来到王府说项。虽说黎郡主的婚事少不得要皇帝赐婚,但男方提前来探探口风最好,若是直接到皇帝面前请求赐婚,未免唐突。
这样的事,从前两年就开始了,黎兆先一概以想多留女儿几年为由,和颜悦色地婉拒。
周家也托人来说项,黎兆先一听就满腹火气,当场冷了脸,端茶送客。
这些都是薇珑料想得到的,分外庆幸父亲的命途改变。如果只有自己,根本挡不住梁湛前来。
腊月初十那天,皇后赏赐了薇珑一些颜色娇嫩、素雅的衣料,柔嘉派了宫女晚晴随行,送来了她亲手绣的几条帕子和一封书信。
在信里,薇珑得知了意料之外的事:
林同前几日进宫,给贤妃请安。之后,贤妃见到皇帝、皇后、嫔妃的时候,提起了周家先后几次到唐家提亲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周清音一心要嫁唐修衡。因着林同有一次在场,话自然十分可信。
皇帝、皇后之前都晓得这件事,只是前者不了解详情。这情形下,皇后便将发落周夫人闭门思过的事详细禀明,皇帝听了,冷笑了几声。
这样一来,通过皇后、嫔妃、宫人之口,周夫人闭门思过的事传扬开来。
薇珑看完信件,开心地笑起来。林同的为人、性情,她还算了解。同样,前世的林同,也很了解她有时候多偏执。
眼下,林同这样做,意在给周家穿小鞋。他做这种事,没人会觉得奇怪。要知道,那可是个看哪家高门子弟都不顺眼的人。
又过了两日,黎兆先进宫面圣,细说周益安暗中做的那些手脚。
皇帝听了,沉思多时,将此事交给陆开林详查原委,有话在先:定案之前,不得声张。
黎兆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帝当场发火的时候,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动声色命人查证的时候,被针对的人绝没有好果子吃。
薇珑听父亲说了,心里踏实许多。
对于她这种重生了也不能乐观、没有底气的人来说,最愿意看到的情形,是改变。
敌人是梁湛,这一点不可更改,那就不妨给他更换爪牙、帮凶。
重生并不意味着诸事顺遂、再没人给自己添堵。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周清音那个嘴脸,她实在是看够了。就算是注定有人与自己常年为敌,她也想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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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周家的人都有如坐针毡之感。
周国公四处碰壁:梁湛每日闲坐家中也不肯见他;其余三位皇子顺王、宁王、康王,就算有迟钝的,身边的谋士可不是吃闲饭的;至于嫡出的五皇子,还是个奶娃娃,更不能指望;朝堂之中,权臣一个个都是人精,谁会在这当口帮他。
原本是怎么想都是如意算盘的局势,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周益安因为吵着去求见黎郡主,被双亲禁足在家。
周夫人被禁足在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之后,只是笑了笑,每日安心抄写经文。
最不好过的是周清音。爱慕唐修衡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一些别有用心的闺秀或是写信或是上门来打听,气得她肋骨生疼。
最初,她恨死了林同、贤妃,而到最后,恨的只有黎薇珑和唐修衡。
唐修衡若是敲打林同两句,林同怎么敢与贤妃说这种事?
林同一个大男人,若无人唆使,怎么会人前人后说她的是非?会唆使他做这种事的,除了黎薇珑,不需做第二人想。别说是实情,就算是假的,黎薇珑怕是也会捏造出来。
这样一来,日后还有谁肯娶她?
她想嫁个比唐修衡身份更尊贵的人,如何才能够如愿?
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是到了绝境,母亲也能想出法子来。就算是母亲嫌弃她无能,但为着周家的前程,也会给她物色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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