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此外要当心,我只是让你离开官场,他若是想多了,说不定会取你的性命。”
“……”
“道理都跟你摆明了,是非轻重,你自己去斟酌。”程阁老站起身来,“不送。”
他去了程老夫人房里。
进门落座之后,他环顾室内,“老太爷呢?”
“多喝了几杯,在他书房歇下了。”程老夫人和声道,“你找他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找到他头上。”程阁老笑微微地看着母亲,“您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情跟你商量。”程老夫人问他,“樊夫人带来的那两个女子,你还有印象吧?”
程阁老沉了片刻,道:“没有。”
“……”程老夫人抿一抿唇,“你没留心,我却是正相反。你半途离席之后,我又与她们说了一阵子话,觉着她们可是招人喜欢,有喜是……”
“您直说吧。”程阁老看看天色,“这么晚了,我若是耽搁得您不能照常歇息,便是我之过。”
他的棱角都是无形的,越是这样,越硌得人难受。程老夫人颔首,“好,那我就直说。你的情形,外人不清楚,我却是心知肚明。这么多年都由着你胡来、置气,眼下忍不了了。子嗣是大事,不为家族添丁进口便是不孝……”
程阁老轻笑出声,“所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真正的意思真不是没有子嗣就是不孝。这句话别人说也罢了,您可不能这样说,有失身份。”
程老夫人被他这样温和地揶揄一番,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别跟我抠字眼,我又不是你们读书人。你也别跟我打岔。我是看中了姜六娘,决定让你把他迎进门。你这些年都不曾纳妾,眼下为了子嗣的原因添个人,任谁也不会说什么。你来之前,我已问过你媳妇,她无异议。”
“我不同意。”程阁老和声回道,“而且这件事也成不了。”
“我把话跟你说白了吧。”程老夫人定定地凝视着他,“这件事能不能成,你都得给我办妥当。你若还是程家的儿子,便该在我膝下尽孝,不要说我这是合情合理的心思,便是做出了不合情理的决定,你也只能为着孝道成全我。”
程阁老不说话。
程老夫人的态度越发强硬:“我也知道,这件事若是提前跟你说,保不齐就要出岔子。但我要你明白的是,这件事你就当我求你,决不能生变。”
“那两个女子的来路,您知道么?”程阁老问道,“是不想知道还是不在意?”
“你说对了,我不想知道,而且并不在意。”程老夫人自嘲地一笑,“你对至亲之人都有的是法子,对别人就更不需提了。不论是怎样的女子到了家中,你都有降服的法子。那些是最不需要我考虑的。”
“嗯,也对。”程阁老牵了牵唇,“那我也把话跟您说明白,不论是怎样的女子,不论在您眼里是如何的样貌出众、品行过人,我都不愿意看一眼。您也说了,我对至亲之人有的是法子——这话您既然说出口,我就不会让您白夸我一回。”
他把纳妾这回事完全否定了:不要说今日的人不行,日后再换人也不行。
他也跟她把话说绝了:不管怎样,这事情只要是他不同意的,她就没法子办成。
“那你什么意思?”程老夫人苍老的手攥紧了衣袖,“就要这样过一辈子?无儿无女、孤孤单单的?有些事,在你看来,是老太爷和我做错了。可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儿子,让我们引以为豪的儿子,我们总是打心底盼着你过得如意一些……”她怔怔的落了泪,“七十已是古来稀,我们还有几年活头?这样算来,你也是过了半生的人……怎么就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强硬的态度行不通,便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程阁老抿一抿唇,懒得说话。
“你的心思,我看得出。可是……”程老夫人望着他,迟疑片刻,“她都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她都放下了,你何苦还如此?但凡如今你还有一点儿念想,我都不会往你身边安排新人,问题是你没有念想了,你跟她的缘分已经走入绝境。”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哽咽道,“周益安与锦绣的婚事你忘了不成?你跟她已经做亲家了。为她落到这步田地,她心里能好过?她若是连这点儿都看不出,也就不是你该看重的女子。”
程阁老垂了眼睑,凝视着脚下的方砖。
周夫人对他说过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清了清喉咙,望着程老夫人,“您说这些做什么?这些与您有关?这些就能让我换个活法?不能。”
哀兵之策用不上,程老夫人只好转回强硬的态度,她吸了吸鼻子,神色一整,“那好。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三日后,新人进门,若是出了岔子,别怪我跟你翻脸。你位极人臣,但你终究还是姓程,终究还是我和老太爷的儿子!
“你这样下去的话,程家得不着好,我们既然看得出,便会设法改变现状。程家的基业,决不能断送在你手里。官场上的事,我们的确已经无能为力,可你别忘了,在家中忤逆不孝的臣子,并没资格在御前行走。
“你别逼我们。”
“那您就把我扫地出门吧。”程阁老的语气很温和,“这些年,在你们眼里,我都是不孝的子嗣。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至于日后的路,我已经有了安排:大不了就出家,云游天下。
“这些年我兢兢业业,多少有些功劳。再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