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德妃。
安平则只是遥遥地望了他一眼。她双眼红肿,分明是大哭过,看他的时候却是神色木然。
翌日,梁湛听说了一件事:德妃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知所踪。
那些人去了何处?
在陆开林手里。
是在前一日午后,皇帝把他唤到御书房,连刘允都遣了,取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撕了一角给他。
那一角纸张上有被切断几个字和“青山”的落款。
“查到这个人,不管需要多久。”皇帝沉声吩咐。
陆开林恭声称是。
皇帝又道:“德妃宫中上下人等,你秘密关押起来,讯问他们——”说到这儿,他语声顿住,凝视着陆开林,“算了,今日全都处置掉,让他们给德妃陪葬。”
陆开林暗自松了一口气,十分感激皇帝这决定。
倘若皇帝让他讯问那些人知不知道德妃这些年做过哪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不但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还将他和锦衣卫很多人推到了刀口上。
如果有人知道德妃的意中人是平南王,如果有人知道她是周国公的意中人,那么被她连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唐修衡是平南王的女婿,程阁老是周国公的亲家,只为这些,德妃那些事就不能放到明面上。
不为此,唐修衡何必只让德妃落个自戕的罪名。
皇帝如果决意彻查德妃生平,他就没办法欺上瞒下敷衍了事,事情就会纷纷扬扬越闹越大,让几个家族为此经历一场莫大的风波。
随之发生的,就是锦衣卫很多人知晓了皇室秘辛,注定要被灭口——德妃那些事儿,往轻里说是性子轻浮,往重了说就是给皇帝戴了半个绿帽子。皇帝兴许一想到锦衣卫,就会怀疑他们在心里嗤笑他,那能得着好才怪。
值得庆幸的是,皇帝不似之前历代帝王,登基以来只让锦衣卫充当他和朝廷的一双眼,盯着官场的人,不让他们介入皇室相关的事。
到底,德妃在皇帝心里是真没什么分量。这事儿要是出在皇后身上,皇帝绝对会气炸,不查清不算完,而且是查到一个杀一个。
越是在意的人带来的伤害,越是不能理智,不会顾及什么颜面。
不在意的人生出的是非,便是一事归一事,会很在意自己的颜面。
到底,他陆开林的命不错,皇帝气恼德妃之余,还是不舍得他和兄弟们日后为了那个女人赔上性命。
皇帝只想找到那一个人,不想为德妃耗费更多的心思和人力。
但是,这个劳什子的青山是谁呢?
陆开林离开宫里,在马车上看着那一角纸张。
这个意外的枝节,是他没想到的。
究竟是确有其人,还是唐修衡和沈笑山随意捏造出的一个人?没有的话,他怎么跟皇帝交差?
应该是确有其人,他们总不会给德妃、梁湛挖坑之余也把他埋进去。
“去沈宅。”陆开林吩咐随从,“传话给唐侯爷,一个时辰之后在沈宅相见。”
他得去问清楚。
第50章更新(双更)
沈宅。
唐修衡与沈笑山相对而坐,守着一局棋。
这盘棋之前已来来回回下过三次,每次都是和棋,他们想分出胜负。
代安上午就过来了,这时正在处理她负责的账务,穿着白底绣牡丹花的上杉,浅绿色挑线裙子。
在沈笑山、唐修衡面前,她从来都是女子打扮,神色沉稳,眼神沉着,整个人透着精明干练。
她打的一手好算盘,十指上下翻飞,手势很美;她素来聪慧,记忆绝佳,算完数页的账之后,才会停顿片刻,把一个个数目记在宣纸上。
手里这些差事,对她而言过于轻松,总是积攒数日之后一并处理。是因此,平日有大把吃喝玩乐的闲散时间。
清算完毕,她又用心算迅速核对一番,确定无误之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望向对弈的两个男人,“今日能分出胜负么?”
“够呛。”唐修衡手里的棋子落下,浓眉微蹙,透着点儿不情愿——这又是一步走过的棋,偏生只能这样,如果选择别的路数,都等于是主动求败。
“这局棋可以记到我的棋谱上了。”沈笑山神色愉悦,又打趣道,“哪日你心情恶劣的时候再来,说不定能赢我。”唐修衡闹情绪的时候,注意力会特别集中,脑筋灵活得惊人,奇招不断。
唐修衡失笑,“真心情恶劣的时候,哪有下棋的闲心。”
沈笑山用下巴点一点近前的座椅,招呼代安,“你过来,把事情跟我们说说。”
代安称是,端茶坐到两人近前,把杀掉德妃的经过娓娓道来:
夜半,在刘允、小凡的安排下,装扮成宫女的她顺顺利利地进到德妃宫中。
当时德妃宫里的人,除了小凡,都中了迷香,昏睡不醒。
她走到德妃病榻前,轻轻推醒了睡梦中的人。
德妃见陌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惊惧不已,扬声唤人。
当然没有人应声。
她随身携带了两封信,一封是用梁湛的字迹写的,另外一封则是用“青山”的字迹写的。
她先拿给德妃看的,是以梁湛之名写的书信。
那封信惟妙惟肖地模仿梁湛的语气,痛快淋漓又十分委婉地数落了德妃一通,并在最后宣称,等他回京之后,会跟德妃好生清算新账旧账。
德妃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气得不轻,直恨声骂梁湛是畜生、白眼儿狼。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