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你的话……”
没有她的话,他的光景好不了。
——她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周夫人望着男子走出门去。门帘起落间,夕阳光影入室,又很快被隔在门外。
她想到了他定亲之前的那一晚。
他说你跟我走,我们私奔。
那时,他那么年轻,眼神那么坚定。
他说离开家族也无妨,我会对你好,真的,我会对你好。请你相信我。
她看着他,心头疼得无以复加。
但她不能答应他。
所有人都在展望他连中三元,成为当世奇才。
他的抱负在仕途。
所以,她摇头,说没力气。没力气私奔,没力气让他毁掉他的锦绣前程。
他说你怕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说太累了,想到隐姓埋名的生活就很累,何况真的去过那种日子。
那时最要紧的是,如果他们真私奔的话,济南廖家就会让程家名誉扫地。她已隐约知道,济南廖家握着他父亲的把柄。
因为一段情缘,使得整个程家没落——那是他与她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时隔多年,相见时听他有意无意的言语,都能让她确信,他已知晓当年一事的真相。
是的。如今想来,已如隔世。
周夫人蹙了蹙眉,转眼看着别处。
终究是无法克制,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
第48章更新(双更)
夜幕降临。
比起前两日,德妃精气神好了一些,晚膳后嫌寝室里药味浓,命宫女服侍着歇到次间的美人榻上。
乔装成内侍的付兴桂来到德妃宫中。
他进门后,德妃摆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宫女,待他礼毕,问道:“王爷何时进京?”
付兴桂回道:“王爷正在路上,还需三五日光景。”
德妃蹙了蹙眉,难掩失望,“加急赶路的话,哪里需要在路程上耽搁这么久。”
付兴桂不理会她的抱怨,侧耳聆听室内室外的动静,随后低声道:“小的今日前来,是替王爷传话给娘娘。这两日,您想想法子,多见见皇后。”
“皇后不肯见我。”德妃虽然有些火气,还是如实道,“宫里的情形,你们应该清楚,但凡谁病了,旁人都会避之不及。皇后尤其如此。”
“宫里的情形,王爷自然清楚。”付兴桂面无表情,“凡事都有例外,只看话怎么说。若有把柄,就吊着她,总能引得她时不时过来一趟;若无把柄,就捏造一个,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便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儿女也有出岔子的时候吧?便是没有错处,娘娘也可以捏造一个吧?”
德妃听得出,这番言语,必然是梁湛流露出了这个意思,付兴桂才敢直言不讳。她越听心越凉,却没发作,“这道理我也明白,问题是皇后见都不见我宫里的人,这几日索性称病,让贵妃代为打理种种事宜。”
付兴桂道:“王爷说,皇后的路走不通,就换别人,别人指的是贵妃、淑妃,最不济,贤妃也行。”
德妃闭了闭眼,“别绕弯子了,他到底什么意思,你直说就是。”
“那么,请娘娘恕罪,小的所说一切,都是王爷亲口吩咐的。”付兴桂深施一礼,取出令牌给德妃看了看,随后才道,“王爷请娘娘利用自己的现状,做些文章,嫁祸于人。”
德妃的笑容含义不明,“皇后躲着我,难道贵妃就傻么?不见我宫里的人,又当如何?”
“皇上都能来看您,何况别人?”付兴桂复述着梁湛的意思,“说到底,只是您愿不愿意的事儿。绝大多数人,都喜欢落井下石的滋味。娘娘宫里近日太过清净,何尝不是您怕人来探望所致。”
他说的的确是实情。
德妃如今只想见皇后,见一见那个比她进宫晚却母仪天下且夺走皇帝全部恩宠的女子。
她不甘心。
她想在见到皇后的时候,制造机会,让皇后陷入意欲落井下石除掉她的困境。
她好不了,谁也别想好。
可是,皇后不傻,根本不露面。
至于别人,她不想见,并且害怕见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岂止狼狈可言,要怎么面对别人口中宽慰眼中幸灾乐祸的情形?
况且,别人真的下毒手把她害死,又该怎么办?
她中毒的事情,太医院到现在都给不出个说法,别人不着痕迹地取了她的性命,并非不可能。
终究是有过得宠、飞扬跋扈的日子,开罪的人太多。
“对,说的没错。”德妃颔首道,“我的确是怕别人来看我。眼下虽然只剩了半条命,却也不想死于无名小卒之手。”
付兴桂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娘娘,您现在已经深陷绝境,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意味的是什么?
是她装作快死的样子,骗皇帝与贵妃前来探望,寻找机会,编排个谎言,勾着贵妃再来——身边的宫女已经不可信了,毕竟,她的好光景已成昨日黄花,一个个的,说不定都在忙着寻找新的主子。
之后,病情要真的变得更严重,这就需要让相熟的太医给她开个伤身伤元气的方子,结结实实地死去活来好几日——做这种戏,必须折腾自己的身子骨,不然便是欺君的大罪。
到最终,若是运气不好,身子骨受不住猛药,便会一命呜呼。
梁湛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可他还是让她这样做。
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乎她的死活。
他只想让她在死之前,帮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