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巡街经过茗香楼的神捕皇甫云麟撞见,以意图放火行凶之罪名带走,她还是不甘心地冲着走出茗香楼看个究竟的舞将军喊个不停:“三叔!求您啦!别在这里花天酒地,去陪陪轩儿吧!”
“三叔,轩儿可是你唯一的孩子……”
“三叔,轩儿他病了一个多月,一直吵着要你陪,你看他一眼都不行吗?”
“三叔,轩儿快死了啊!弟弟他快死了你还要这般胡闹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闻者无不动容。
却只换来舞将军不耐烦的一句嘀咕:“那个野种……谁知道是哪个混蛋的儿子!”
瞬间,南宫云枫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抹蓝影,如一汪湖水,清冷无比,晃得他失了神。
舞翎被皇甫云麟抓着手腕往衙门的方向带,皇甫云麟一脸的无可奈何,她依旧一步一回头地望着茗香楼门口的众人。
一行泪从她冷艳的面容上滑落。
她悲愤地瞪了南宫云枫一眼,忽地露出了凄美的微笑,转回头后依从了皇甫云麟,任他将自己带往长安衙门。
众人议论了一番,悻悻回楼中继续享乐,徒留南宫云枫一人立在高广的门檐下,怅然若失。
夜黑,无月,风起,微凉。
消失在街头夜色中的那抹蓝,竟让他南宫四少的心没了暖意。
第36杖
舞家小姐并没有被定罪。
不过是拿着火把在街上闲晃而已,只要没人跑去衙门说她曾打算烧了茗香楼,那她就不是纵火犯——薛妈妈都证实了,当时之所以慌张,是因为看到舞家小姐脸色不好,因为她生了病。
南宫云枫在深夜跑去长安衙门,找到皇甫云麟,这么跟他讲了一番后,被从不八卦的五弟用极为暧昧的目光盯了许久,盯得南宫云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衙门的公堂上,长安令尹对着南宫云枫傻笑,一帮捕快也没了睡意,只顾着瞧美男子。南宫云枫用不耐烦的眼神扫视一圈,拂袖而去。
出了衙门,夜空漆黑一片,长安街上华灯渐灭,有几家店铺门外还挂着红灯笼,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他一身蓝衫在夜色里也被染做了黑色,经过红灯笼所照亮之处之时,幽红的光亮将那湖蓝色染做一种绮丽奢靡。南宫云枫垂着双手,脚步缓慢沉重,昭示了他沉郁的心境。
绝世美男南宫云枫是嚣张的,肆无忌惮的,天下万物皆不入眼,所以他不懂为别人着想;无爱亦无增,所以他不懂什么叫做痛苦,什么叫做后悔。
纵然生得惊为天人到底还是凡夫俗子,他也会迷茫无措。
当五弟告诉他,舞翎被抓进大牢后,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垂泪,追问数番她始终不愿开口。听了南宫云枫的证词,皇甫云麟奉了长安令尹之命放舞翎出牢狱,她还是沉默不语,满脸泪痕令人莫名悲痛。
那时,南宫云枫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本该高枕无忧,他却从睡梦中惊醒,匆匆赶往衙门,敲响了鸣冤鼓,跟五弟说什么舞家小姐拿着火把兴许是天黑,便于行走。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信,可也算一个借口,足以将权赫之家的小姐从牢狱里救出。
五弟问他:“四哥,你本可以明天一早来……”
那时,南宫云枫有些痛恨五弟有一双火眼金睛,更讨厌他的有意试探。
该如何回答五弟的问题?他用眼神来回答。懒散的,无所在意的,漫不经心的,掩饰内心的眼神,真真假假,让五弟不好再多问。
走着走着,远远地遍瞥见前方红光亮起,两尊石狮威武庄严,高大的门额上挂着牌匾,牌匾上的字不看他也知道是“舞府”。衣衫单薄,弱不禁风的舞翎立在舞家的朱门外,身边站着的正是奉命送舞家小姐回家的皇甫云麟。
门口的石狮子旁还有一匹骏马,黝黑的毛色,矫健肥壮,是皇甫云麟的坐骑。
南宫云枫停步在阴暗处,远远地望着蓝衫的舞翎,她抬手欲叩门,身子却晃了晃,似乎头晕眼花,一时站立不稳。皇甫云麟伸手将她扶住,湖蓝色的身影就倒在了五弟的臂弯里。
“舞姑娘,你……你要紧吗?”五弟忘了神捕的身份,还有男女有别,竟然没有拉开距离,反而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舞翎摇了摇头,因背对着南宫云枫,他看不到她的脸色。
也许害羞了?南宫云枫忍不住冷笑。要论谁长得美,五弟自然不及他,但五弟有他的独特魅力。五弟流露出关切的目光之时,他那张脸仿佛有一种魔力,谁都逃不掉。
神捕,豪门小姐,深夜,相送,两人,一匹马,好一幅风景画。
五弟一手扶着舞翎,一手叩响了舞家的朱门。
“多谢皇甫公子,舞翎感激不尽。”她再次低头,温顺轻柔的语气实在难以让人想到那个一次次闯进青楼,闯进男人厢房的冷傲女子。
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到底出身豪门世家,又正值二八妙龄,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在俊美的君子面前,自有一番旖旎女儿态。
红灯笼在“舞府”的牌匾两侧轻轻晃动,艳艳红光将这对璧人笼罩其中,当真是美不胜收,绮丽动人。
南宫云枫冷哼一声,折了方向,从附近的小巷里辗转回茗香楼。
至于当时为何会那般不屑,他没有多想,只觉得五弟的君子之风也不过如此。素日里多少姑娘对他这个神捕抛媚眼,他都不看一眼,似乎跟柳下惠有得一拼——原来不是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