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吼叫不断。
“怎么能这样就死了?!他不能舒舒服服死手术台上啊!枪毙他!千刀万剐!”
谢铮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叶茗。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性格坚韧,冷面冷心的人,叶康民死的时候,叶茗都没哭成这样。
她忍着哭声忍到全身微微发抖,谢铮半抱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叶茗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手里紧握着他的衣角,无声痛哭。
叶茗从未这么怨恨过自己,如果她不让叶家希来接她,如果她当时没喝酒,清醒着她一定会阻止叶家希边开车边玩手机,可能就不会有今晚的车祸,小姑娘和妈妈回到家一家人温馨团聚,他依旧是那个吊儿郎当,撩天撩地好吃懒做的叶家希。
可是“如果”和后悔药一样,并不存在于世上。
被撞的妇女还在24小时的危险期内,一切解决方案只能等她是否可以平安度过危险期再做决定。
谢铮陪着叶茗在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叶茗从医生宣布叶家希死讯到进去看他的遗体,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过。
凌晨的苏城凉风习习,没了白日的燥热烦闷,蝉鸣和无数小昆虫的鸣叫使得黑夜热闹无比。
谢铮知道,她最疼的人便是叶家希。
叶家希每一年过生日,叶茗都会送给他生日礼物,而且全是他心心念念李虹舍不得给他买的玩具。叶茗那时候也是个学生,生活费学费都要靠叶康民那点儿退休工资。她给叶家希买礼物的钱是一点点从一日三餐的开销里省下来的。
叶家希学习差,叶茗自己的书都懒得翻,每天下学还要定时定点辅导他一个小时,叶家希不愿意学闹脾气,叶茗虽然经常修理他,最狠的也不过是按着他的脑袋逼他看书。
“不要乱跑。”谢铮陪她坐了一会,丢下句话小跑着出了医院大门。
叶茗看着地面,眼睛几十秒才轻轻眨一下。叶家希每天都睡得很晚,有时候她半夜3点左右下楼倒水喝,路过叶家希的房间他还在客厅打游戏。此时此刻他却长睡不醒了,刚才进到手术室去看他的遗体时,她甚至有些不敢掀开蒙在他身上的白布。
十分钟后谢铮拿着个盒子回来了,在她身边坐下时还在喘,边打开边说:“这家的粥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吃点吧”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随着盖子的打开弥散在空气中,谢铮凑近闻了闻,端起盒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闻着挺香。”
谢铮一直陪着她,划伤的左手没时间去处理,本来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这会儿知道是不是拿东西牵扯到了,手上的粥盒都沾上了血。
叶茗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下勺子里的粥,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过他手上的盒子放到一边。伤口果然又崩开了,隐隐往外渗着血。
谢铮把手往身侧藏了藏又要去拿盒子,毫不在意道:“没事,我单手也能喂你,再吃点,晚上喝了那么多酒……”
话没说完,叶茗拉起他不由分说地朝门诊楼走,谢铮被牵着一段路嘴上还在念叨着椅子上的粥。
“你的胃没难受吧?要不再吃点吧……”
护士在给谢铮上药包扎过程中眼睛一直在偷瞄旁边的叶茗,谢铮第四次被棉签狠狠戳到伤口时终于忍不住苦笑开口说:“护士姐姐,这时候就先别追星了吧?”
护士反应过来赶紧收回视线:“我喜欢看她的戏,头一次见着真人,你们俩认识?”
谢铮嗯了一声。
护士八卦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有没有男朋友,偷偷地。”
谢铮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叶茗,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这边才用气音说:“目前还没,不过快了。”
护士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也没再多问,低头给谢铮缠上绷带,末尾还打了个蝴蝶结。
两个人慢悠悠的又走回了院中的长椅旁,谢铮把凉掉的粥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想在去买一份,叶茗阻止了他:“我不饿,你回去吧。”
谢铮跟着他坐回了长椅上,右手拉过她的左手,轻声道:“你看,你右手受伤,我左手受伤,正好互补。不管什么事,现在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谢铮掌心炙热的温度渐渐传到叶茗手上,黑夜中像是一个安全温暖的依靠,她感觉悲痛慌乱,空荡过度一颗心,此时此刻突然平静了下来。
叶茗偏过头看他,谢铮低着头专心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的侧脸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表情,叶茗却能模糊感觉到,那应该是满满的温柔。
“你如果不想回去就靠着我睡会吧,”谢铮抬头看她,两人视线相接,“明天还有好多事要你去处理。”
叶茗抬手捡掉谢铮肩膀上的一团柳絮,说:“谢谢。”
如果没有谢铮一直陪着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也躺在病床上,或者是独自坐在这里崩溃大哭,孤独无助。
谢铮瞪大眼睛语气带了点故意的惊喜:“这是你给我取的小名嘛?挺可爱的。”
叶茗垂下眼,换做平时她可能会笑,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谢铮收回表情,问她:“你记不记得,家希七岁那年从石桌上摔下来那次?”
那年夏天,叶家希想吃院里葡萄树上的葡萄,他正在换牙,新长出来的没多久就吃糖吃坏了,满嘴的坏牙蛀牙,叶茗勒令他一个月内不许吃甜食,叶家希馋,叶茗不给他吃糖,他就自己爬到石桌上去摘葡萄架上的葡萄。
叶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