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不一的土地,走在其中,直让人恍觉是到了乡下田园。
“萧福,这是怎么回事?”
萧福就跟在他后面,额间冷汗直流,却是一时答不上来。将军府虽地大人少,但身为管家,他原本应该大小事务都了然于胸的。偏这几日随着萧照四处应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哪成想,不过几天功夫,园子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奴才这就下去查清此事!”
“不必了,罪魁祸首应该在那里——”
园子中间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原本衬着奇花异草,极为雅致。可此时,花草俱失,入目所见只有黑黄的土地,于是那假山就显得格外突兀。
而那突兀的假山边上,突兀地露着一双绣花鞋子,鞋上糊满了泥,脏得已看不清鞋子的本色。
萧照绕到假山后,便看到了鞋子的主人——一个少女歪靠着假山,斗笠一大半歪歪地罩在了脸上,走近些还能听到“呼呼”的鼾声。
萧照将斗笠一掀,子夜扭了扭身体,咕喃着:“朵儿姐姐别闹,人家今天可累惨了。”
萧照道:“你再不起来,我就用火烧你了。”
子夜腾得一下跳将起来,可是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神色,茫然地张望着四下:“着火了吗?”
萧福插嘴道:“子夜小姐,可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子夜今日打扮得很是奇怪,头发挽成男人的髻,身上也穿着小厮的衣服,乍一看倒像足了男孩子,倒是脚上穿着女鞋,显得不伦不类的。
子夜神思归位,方才看清是萧照来了。也难怪她一时迷糊,之前见萧照皆是一身铠甲,看着是威风凛凛,可是给人感觉太过冷酷。回到建安后,萧照除非是下军营,轻易不再挂铠甲。此时的萧照头束金冠,身穿月色窄袖长袍,腰系银色镶玉腰带,整个人显得温和了不少。
对比之下,子夜这身装扮非但不伦不类,再加上脸上、手上都糊满了不少的泥,像足了乡下的野小子。
她挠了挠头,笑道:“萧管家给我买的几身衣服太过华美了,干活穿太不方便了,一不小心弄脏弄破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就找后厨的小祝借了身衣服,小祝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他瘦,衣服我也勉强能穿,可惜鞋子不好借”,她搓了搓鞋底上的土,有些惋惜地道:“弄脏了些,不过洗洗应该就好了。回头还是弄双草鞋好些,下地干活耐穿。”
明明是个如花少女,可是穿男装时却比穿女装感觉更为习惯,这也真是咄咄怪事。
“下地干活?”萧照指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就是这些?”
子夜重重地“嗯!”了一声,又呵呵地笑着:“你这园子这么大,光长杂草野花,委实可惜了。”
萧福闻言,嘴角抽.了一下。
萧照却依然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问:“杂草野花?”
子夜献功一般地拼命点头,又掰着沾着泥的手指认真地道:“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这里的杂草全薅完,又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地都翻了翻。等到明天再去买些菜籽洒上,种出的菜必然也是极好的。啊,对了萧大将军,你喜欢吃什么菜?现在菜籽尚未种下,还有选择的余地。”
萧福闻言,嘴角抽.了两下。萧照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我那株大红的胭脂红,还有粉色的落霞呢?”
“什么红?什么霞?倒是有几朵花开得极大极漂亮的,我摘下来插花瓶了。你也喜欢吗?我等下送来给你。”
萧福已听不下去了,掩面暗叹不已。那胭脂红和落霞乃是大将军府落成时,当今皇帝御赐的绝品牡丹,越国也不过只发现了十几株,好不容易才培育成活的。去年花开的时候,贵妃娘娘还下谕在大将军府举办了牡丹盛会,邀请建安所有的名媛淑女前来一睹两株名花的风采。今年,大将军出征才刚刚回府不久,贵估计还未想起,但谁知道这几日会不会就想起这茬,再办一些牡丹盛会呢?岂料,那两株名动越国的奇花,居然会被子夜小姐给连根铲了……
萧照的脸色则由青转白,憋了半天才又问道:“好端端的,谁叫你干这些的?”
子夜道:“我自己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啊。府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小祝每天在厨房打下手,朵儿每天打扫房间,萧管家和你更是忙得难见一面。还有其他的人,看门的、巡逻的、洒扫的、洗衣的,所有人都自己的事情。唯独我是个吃闲饭的。但是其他的事情都有人做了,我若是再去做,不就等于抢了别人的饭碗吗?因此,我思来想去,最后发现这片园子荒废着实在可惜,干脆就开垦种地。听说外头买的蔬果农药甚多,自己种的菜可谓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萧照转头问萧福:“府里有人嫌她吃闲饭了?”
萧福闻言急忙摆手:“子夜小姐是大将军府的贵客,阖府上下无不敬重,又岂敢嫌弃?!”
子夜也赶紧插话道:“没有没有,与他无关。我是,我是……”她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照对萧福道:“你去子夜房里看看,她留下的那几朵花是不是胭脂红或是落霞,若是,就搬到我书房吧。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让摘的。”
这两株都是御赐的名花,随便破坏等于是撕皇帝的脸面。萧福知道,大将军这样是在维护子夜小姐。
待到萧福走远后,再无第三人时,萧照道:“说罢。”
子夜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