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周泽尧欠了钱的那个赌场的老板有点黑道背景, 见他还不出钱, 就搜集了他身边亲近的人的信息作为威胁, 主要是他的家人和女朋友。左念原本不在其中,是梁旭表现出兴趣后,才有人开始监视他——现在那人已经屈服于段晟的暴力威胁之下了,虽然还在把“左念”的动向有选择传递回去、以免被察觉异常,但那边的信息也通过他传到了段晟手里。
总之,大概是后来发现周泽尧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死活,那边就换了威胁的方式:给他最后一个星期,不管他是去偷、去抢、还是去把“朋友”卖了,总之必须在期限内把钱还上。过了时间没见到钱,那就用自己抵债吧——反正他脸还算帅,身材也有,拿去卖的话肯定能吸引来几个顾客;要是还不够,那抽干一身血液骨髓、掏出腹腔里的心肝肺脏,摘了角膜,无论卖得多少都算他还清。
这下周泽尧快给吓疯了。他原本还打算玩点欲擒故纵的把戏,假装生气对左念冷淡几天,也试探一下左念到底是什么想的,现在被迫加快了步伐。他大概还是打着先哄骗、哄骗不成再说出实情哀求救命的主意,得到最后通牒后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来画室堵人。只是他此前一直顺遂,这是头一次被逼迫到这样的绝路,又见到“左念”一副准备挑明感情、做不成恋人就做路人的态度,总之不肯再和他玩“我们都是好朋友”那一套,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抢先表白,塑造出一个忍辱负重为爱铺路的形象,再说明困境——把哄骗、坦白和哀求一下子都做全了。
……大概他是觉得,左念多年来的暗恋得到回应,感动之下,什么都会愿意为他做了吧?
陆攸还真不确定要是真正的左念面对这样的情况,是否就会让周泽尧如愿。那人能在以为周泽尧要和“真爱”结婚之后下定决心再也不见,会不会对周泽尧欺骗女友来“爱”他的行为感动……实在很值得怀疑。只能说,周泽尧骗左念都骗得很不上心,完全不了解他——他把左念想得太卑微、太低贱了。
段晟还提到了另一件事情。“我从画室的学生那里听到了一些有关左念的……流言。”他问,“你想知道么?”
陆攸愣了愣。这在左念的记忆和日记中都没提到过。“是什么方面……算了。”他本来想问,然后又改变了注意。“别告诉我了。”他叹了口气,“知道了还要心烦,又管不了别人的嘴。”他都快要对左念服气了——身边环境这么糟糕,他居然能视而不见,纯靠自我满足活成那种单纯的傻样子,到死也并不觉得多么痛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算是一项了不起的本领了吧?
不过,左念能选择不去想——反正他最后都死了,陆攸能选择不要听——反正说的不是他,但薛琳雅……无论她在原来的剧情中有没有得知周泽尧的真面目,这一回她不得不知道了。
薛琳雅在自己家的公司领了个闲职,上班时间也能随意出来,她和陆攸约在公司附近的甜品店,还提前到那里点了份西米露,见到陆攸后眼睛发亮,甜甜地笑着夸他长得好看。甚至等她从陆攸手中接过手机、听完了录音,唇边都还带着一丝笑容,还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想从勺子从甜品碗里捞出一块芒果吃。她手里的勺子在碗边上碰了两次,终于不再继续尝试了,怔怔地看着桌面掉下了眼泪。
陆攸让段晟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来见她,也不是没担心过她受到刺激,甚至是觉得是左念在挑拨,而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来。只是要再多一个人见证她受到的欺骗,对女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现在他看到薛琳雅哭了,正在手足无措之中,就见她哭了一会,用力吸了吸鼻子,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纸巾来擦掉鼻涕眼泪,然后突然将手机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整个甜品店都安静了。店里的客人和服务员一起转过头来,目睹到了衣着考究的女孩子从桌边忽地站起,伸手指向了坐在对面、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的青年的这一幕。玻璃墙外,站在车边的段晟皱起眉,迈步朝门口走了过来。
“你给我等着。”薛琳雅说,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我不弄死他!”
说完后她一甩头,拽着包转身就走。她一路昂首挺胸地冲到门口,高跟鞋别了一下,连声惊呼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往前栽去。刚好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及时出手,一把拽住她将她拎了起来,再轻轻放落地面、扶她站稳,避免了她这一番逞强,最后落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跤摔倒的狼狈结局。
薛琳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低声说了谢谢,从那人身边绕过,继续埋头向外面猛冲。走了几步,她步伐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停在路边呆立了一会,带着心情激烈翻涌之后的茫然,又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她看到的就是方才扶她的那个男人,在给她带来噩耗的青年身边站住,低下头来和他说话的场景。青年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他们的姿态中自然透出了一种亲昵。她看了一会,用力咬住嘴唇,气势汹汹地往回走去。
陆攸反应了一会薛琳雅说的到底是“弄死他”还是“弄死你”,不怎么确定地觉得好像是前者……?他想起被无辜被拍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整个碎了,外壳边框都裂了一道……
肩上被轻轻一按,抬头看到是段晟,“没事,她不是对我生气。”陆攸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