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看书信,她便在一旁的榻上坐着安静地看杂书,偶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看他需不需要喝茶。若是有人来见他,她便回避。
自他们成亲之后,便鲜少有这样可以整日整日在一起相处的时候。
一日午后,莫见进来通报说:“二爷,门房说又有人来送礼,还说要求见。”
正在看书的阮慕阳挑了挑眉毛,都说了送礼是行贿,怎么还有人想不开要来?
“可说是谁?”张安夷问道。
莫见答道:“右中允尹大人。”
听到尹济的名字,阮慕阳手中的书险些没拿稳。这种事像是他能干得出的。
只是他来干什么?据她所知这两年一直在翰林院和东宫教导太子读书,与张安夷和洛阶都没什么交集,似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阮慕阳本以为张安夷会回绝,可谁知张安夷却说道:“让他进来吧。”
莫见出去后,阮慕阳放下了书,疑惑地问道:“二爷怎么会见尹大人?”
因为受伤失了很多血,张安夷的脸色依然有些白,唇色也是粉红的,再加上穿的是简单柔软的白色长衫,眼中带着笑意的时候看起来还有几分柔弱书生的样子,比平日里更加温和了。他说道:“与他同一年的进士升的都很快,也早就站了派系,唯独他一直蛰伏在东宫教太子读书,可见尹济此人并不简单。”
言下之意是可以拉拢。
尹济参加春闱那年,张安夷正好是同考官,若是他愿意,也是能拜在张安夷门下的,算作他的门生的。与他同一届的许多进士都成了张安夷的门生。
阮慕阳没想到张安夷竟然有拉拢尹济的想法。想起尹济那轻佻的模样,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说。
“那我先去一趟祖父祖母那里,看看他们。”
阮慕阳带着点翠珐琅出穿云院的时候正好碰上莫见跟着尹济进来。
“张夫人。”尹济谦和有礼。
见到他,珐琅没什么表情,点翠只是偷偷地对着脚面眨了几下眼睛掩饰住了情绪。
阮慕阳点了点头,随和又不失端庄:“尹大人。”
两人疏离的样子仿佛不怎么认识一般,只有阮慕阳看到了尹济眼中一闪而逝的轻佻的笑意,顿时心中一阵气闷又不好当着莫见的面发作。
与阮慕阳打了个照面后,尹济跟着莫闻进了屋子。
他先是眼尖地看到榻上的矮几上放了一本合着的书,看书名是本杂书。这种书张安夷肯定不会看的,会看的只有刚刚一副端庄的样子装作与他不认识的人。
没想到那样端庄正经的人儿居然喜欢看杂书。
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刚刚坐在榻上看杂书的样子,尹济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心中有这一系列猜测的时候,他脚下没有停过,面上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走向床边说道:“参见张大人。”
“尹大人真是稀客。”张安夷一如既往的温和,老神在在的。
第五十六章谢昭入京
张安夷与尹济的目光相触,两人心中各自有一番体会。
尹济收回了目光,只觉得感觉到一股压力,笑了笑说道:“听闻张大人遇刺,下官特意前来探望。三年前刚入翰林的时候还多亏张大人教导。”刚进翰林的时候,尹济在翰林院做编修,跟着张安夷纂修了《光华盛典》,现在亦参与《平乐大典》的编纂。
可以说这两届进士里不少人都曾跟在张安夷手下过。
即便是受伤靠在床上休养,张安夷还是一副高深儒雅的上位者的样子,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他客套地笑了笑说:“尹大人是个有心之人。这两年尹大人在翰林院潜心研究学问,在东宫认真教导太子,我也听许多人说了。”
尹济立即道:“下官才疏学浅,自然是要多努力些的,只是这两年的研学恐怕还不够。此次下官前来探望张大人,不仅仅只是代表的下官自己,还是代表着太子殿下来探望张大人的。太子殿下听闻张大人遇刺,十分忧心。”
他这番话里的深意多智如张安夷,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是婉拒了他的提拔,想要继续在翰林院和东宫。这又不仅仅是婉拒了他的提拔,还是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他的拉拢。
张安夷面上依旧一副温和的样子,眼中带着审视看着尹济说:“请尹大人转告太子殿下,我的伤并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尹济恭敬地说道:“张大人的话下官一定带到。看了张大人无碍太子和下官就都放心了,不再打扰张大人休息,下官告辞。”他这一趟当真只是为了替太子来问候一番。
“莫见送尹大人。”
看着尹济离开,张安夷的目光有些悠远,看着尹济恍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洛阶和徐厚争斗得厉害的时候,他与两人的关系都很好。却也没有接受他们两个任何一个的拉拢,靠着自己步步为营进入了内阁。
现在的尹济在他与洛阶水火不容的时候也是保持着中立,不同于他步步高升,尹济始终蛰伏着。可是参加科举的没有一个是不想为官、不想平步青云的,尹济能蛰伏如此之久是何等的心性?
当初的张安夷保持着中立是为了看洛阶与徐厚争斗,同时他有着更大的野性。如今的尹济与当年的他虽然做法上有些差异,纵观确实大相径庭。何其的相似?
所以,他的目的或许跟当年的张安夷一样!
灵帝吐血的消息根本没有瞒得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