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要起步。
如今他应该回到雒阳。现在雒阳城,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他必须要守在邓绥身边,与她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窦归荑不过是眼下手中最有利的棋子。而她救过他,他也护过她性命,便也算是扯平了。
君骘起步。
然后,又停下。
他咬着牙,双手紧紧攥起,垂下的眼眸暗波涌动。
似是不甘心一般冷冷一哼。
最终,又转身,还是朝着归荑的方向,飞奔而去。
-
邓府。
邓钏这几日一直感染风寒,缠绵病榻。
昨日侍女端来的药一口未动,就那样置于榻旁。邓绥害怕父亲的病进一步加重,每一日都要来探望许多次才能安心。
然而此番,连敲了三次门,邓绥都未听到回应之声,正欲推门而入。
“啊,绥儿。父亲这里无碍,只想要静静歇会,不必教人来打搅便好。”里屋猛然传来声音。
那声音似是疲惫不堪,邓绥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道:“是,父亲大人便好好休息吧,午后女儿再来看望。”
此时的里屋。
邓钏脖子上,放置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邓大人万安啊。”来人轻笑一声,伸出手触摸着邓钏脖子上的匕首,冷然感慨,“这匕首锋利得很,我只怕,一不小心,会伤到了大人。所以,还望大人勿要轻举妄动。”
“你,咳咳……有,何事?”邓钏体力不支,气虚地回应道。
她将身子前倾,凑近来问他:“这么多年,邓大人瞒天过海的本事可真是了得。你那位绍歌娘子如今在哪里?其子呢?”
邓钏脸色未变,只是感慨一般地说道:“绍歌十年前重病,养在府里,早在几年前就病逝了。而我那没福分的儿子,也是个体弱多病的,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窦南筝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哦?”
刀子贴近邓钏的脖子。
窦南筝沉下声音:“邓大人,想好再回答。那孽子如今在何处,凤怜花影图,又在哪里?”
邓钏未有言语。
“还是说,邓大人,当真要与我窦家为敌吗?”她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还是说,整个邓府,都要与我窦家为敌?”
邓钏眼底微光一闪。
良久,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世道……”
窦南筝望着此刻竟然嘴边沁出一丝笑意的邓钏,感到不能理解。
“竟成了这般。”
伸出手,颤抖着,然后猛然抓住窦南筝的袖子,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蓦然,吐出一大口血:“绍歌……绍歌啊……我这一生,竟果真败在你手上……”
十数年的恩怨纠葛,一瞬间浮上脑海,其中苦辣心酸,又有谁能够全然体会?
当年的绍歌,容貌绮丽绝色。在父亲邓禹的家宴群舞之中,他一眼就看中了她。迎她入府,待她生子,转瞬间六七年光阴一如弹指。
但一朝政变。
他才知道,他的这位枕边人,竟是梁氏苦心孤诣埋入邓家的一根暗线。
在梁氏遭难之时,朝中重臣均倒向当年的窦皇后一流,不敢沾半点脏水在身上。可便是在那个时候,她跪拜着求他,支援梁氏。
那时候看到她的眼眸,邓钏就知道,他这一生,要败在她手里。
可那一年,他同绍歌的亲子邓骘才六岁,那样伶俐的孩子,是邓钏素日里的心头肉。
然而这个孩子,被绍歌带走了。她不惜利用她的亲子,来博取邓钏些许的亲情或怜悯。可是邓钏,他不仅是丈夫,是父亲,他更是一家之主。
他只能选择不要她,还有那个孩子。
在那样的风口浪尖,行差踏错,便是挫骨扬灰。
“看来……老夫这病……竟是好不了了。”邓钏无奈地跌回床榻上,说,“但是,荣极必衰,这个道理,老夫相信,也是不变的……”
“窦家,必不得长久。”
窦南筝眼底狠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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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的一刹那,窦归荑看到树下苍白宁静的脸,心脏如同瞬间停跳一般。
树影斑驳,映在少年玄色锦衣之上。他便是睡着了一般,可是身后绿草上的斑斑血迹那样刺目显眼。
她跛着脚踉跄着奔过去,在靠近他的时候,又有些怯了,缓了缓步子,蹲下,小心翼翼触摸上他的脸颊,轻声喊道:“表……表皇兄?”
他缓缓睁开眼。
她熟悉的眼眸映入他的眼帘,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他扬起一抹嘴角:“嗯,你回来了。”
行夜落下,拂去肩上的树叶,看到陛下如今的模样,脸色微微一变,行礼道:“属下罪该万死。”
然而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刘肇身后不远处的树影下,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都是因为我……”归荑眼泪砸下,他抹去一颗,她又坠下一颗,她说,“都是我的错……”
蓦然,行夜似乎稍有异样。她眼泪迷蒙着顺着目光看去,却看到君骘默默地立在不远处。
窦归荑猛然间全身汗毛都竖起来。
君骘上前两步,窦归荑陡然张开手拦在刘肇面前,满脸戒备地看着君骘。
“怎么这样怕我的样子。不是你求我来救他的吗?”君骘似乎是十分温柔无奈地说道,但那眼神,却是犀利而冰冷的。
“现在,不需要了。”窦归荑瞥了一眼行夜,又看向他。
“但是,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看来,我还不能走。”君骘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