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布羽看着既熟悉，又陌生。

“布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常年在海外，也很久没有回国了，所以今天这顿饭啊，我和尚文特意选了这个地方，老板和厨师都是广东人，粤菜做得很地道。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白切鸡、蒸石斑、烧乳鸽、牛仔骨、炒芥兰、深井烧鹅和西兰花炒带子，另外还有好几样造形别致、童安一时叫不出名字的新派粤菜……倒是独缺了布羽最爱的蒜香骨。

“如果觉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添点，服务员，拿两份菜单上来。”

丁爸爸见布羽看着桌上的菜，却好像并没有要起筷的意思。

“布先生，看看还需要再添点什么？童安，你和布先生是同乡，粤菜你们都熟悉，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童安接过服务员递上的平板菜单，假装近视看不清，卷起保护套，将平板电脑立在了桌上。

眼睛的余光好似看到布羽正盯着自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面前的高处闪烁着，炽眼的光，让人无法忽视。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童安仍旧清晰地记得那道“光”，它像天上的星星，地下的钻石，始终闪耀着，极富生命力。那是当年自他对她的突然表白后眼里一直带着的“光”，就像是赠与她的专属礼物，任谁也无法再从他的眼里获得这样的殊荣。

她回了回神，又将平板电脑放了下来，继续低头假装看菜谱，假装对眼前的他视而不见。包房里的气氛又再次陷入了凝固状态，偶有服务员出入加水上菜，包间外的声响渗进房内，服务员关门，沉寂依旧。

“怎么样？想好了吗？”丁爸爸首先打破了沉默。

童安：“避风塘蒜香骨。”

布羽：“普宁炸豆腐。”

两人同时说出了对方平日里必点的最爱。丁尚文略微斜了斜眼，表示惊讶与疑问。在他的印象中，童安从不喜吃排骨，而豆类制品，却恰恰是她的最爱。

“好，那就再加上这两道菜。”

“好的，请稍等。”

*

菜上得很快，还有两瓶红酒。服务员为在座的人满上酒，再轻轻地带上门离开。

“来，布先生，为了我们的初次合作，先干一杯。”

四人同时举起酒杯，此时童安和布羽的眼神正好对上。不过一秒不到的瞬间，童安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着，脸开始发烫。

“起筷！”

布羽随手夹了块肉。服务员进来，上了两道辣菜。

“布先生，这家店的川菜也做得很不错，尤其是这歌乐山辣子鸡，吃过一次后，保你回味无穷。”

丁爸爸将辣子鸡转到了布羽面前。布羽定了定，没有答话。

童安抬眼看了看布羽。这里，只有她最清楚，布羽最怕的就是吃辣。大学时每当两人和一帮同学外出吃饭，一听到谁提议去吃川菜，布羽必定第一时间用哭腔哀求大家放过他。

童安见气氛胶着，只好厚着脸皮，一边伸手将辣子鸡转向自己，一边假装兴奋地说到：

“哎呀，这辣子鸡看着还真不错啊！要说这歌乐山辣子鸡啊，可绝对排得上我的最爱美食榜前五名呢！”

童安说着，一手夹了块辣子鸡就送进了嘴里，也顾不上这样的举动是否有失分寸：

“嗯！好吃！太好吃了！果然能让人回味无穷啊！这年头，尤其是在我们广东，平常川菜馆里头做得这么正宗的辣子鸡可是买少见少了啊！不过呢，我们广东那边毕竟接近热带，很多人见了川菜都只能望而却步的，怕上火嘛。”

童安放下筷子，喝了口酒。

“那倒是，我就没见几个广东人像你这样，吃阳春面还可劲儿地往里放辣椒酱。”

童安听见，悄悄转头瞪了一眼丁尚文，心想，这种话放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真的合适？

“呵呵，我嘛……是个例外啦。”

“你不是例外，你是奇葩……”

丁尚文说完，拿起酒杯抿了口酒，眼睛快速地看了一眼布羽，又再快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童安。

面前的布羽一直不说话，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童安，听到丁尚文和童安的对话，他也拿起酒杯大口喝了几口酒，眼神里开始增添了几分不算太友好的意味。童安本想再瞪丁尚文一眼，却忍住了。心想，要不是有丁尚文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些玩笑话，她说不定就要立即找个地洞躲起来了。

“呵，原来童安喜欢吃辣啊？那这辣子鸡，你可记得要多吃点啊。”

丁爸爸也感觉到了今晚这顿饭从一开头气氛就显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正式进入了公事议题的讨论。童安不好再随意插话，只顾暗自低头吃饭，间或起身为三位男士斟斟茶，只是每次一走近布羽身边，就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布羽也觉得尴尬，每当这时候，就只略微推推茶杯，然后就把头转向另一边假装认真听丁爸爸说话，又或是假装夹菜喝酒。

“这次的项目我们计划将这片区域打造成以文化艺术为主题的轻型乐园，主要的目标受众是18-35岁的青年群体，我们的调研结果显示，新一代的80-00后的年轻人，由于成长于改革开放后国家经济起飞的阶段，所以相对于更早年龄段的群体来说，他们对于精神方面的追求比过去有了更高的标准。

许多年轻人对于电影、音乐等方面的艺术已经不止满足于过去那样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