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哪里的话,孙儿瞧着您不过才四十而已,哪里就老了。”
太皇太后被皇帝这番奉承地直拿帕子捂着嘴笑:“哀家记着约莫两三年前,自寿康宫调了个小太监到乾清宫去,那小太监叫什么来着?万仁祥,你可记得?”
万仁祥朝前走了一步,道:“回老祖宗的话,那奴才名叫魏七,是三年前他十四岁那年调去乾清宫的。”
“是了,哀家记起了,就是叫魏七。”
皇帝坐在一旁,听见魏七二字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倒是没露出些什么。
“哀家记得那孩子按摩功夫倒是很了不得,瞧着人瘦小没劲儿,手上倒是有点子力气,往日里腿疼俱是召了他来。”
皇帝身后的安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心里慌得很,只觉得这事要不妙。
皇帝只淡淡地听着身旁主仆二人唱戏,一直未曾开口。
太皇太后等了一会儿本打算等皇帝自个儿主动开口调人过来,谁知却没个回应。
她拿余光去瞧孙子,见他端正地坐在明黄色的铺着白玉凉席的软垫上,手里捧着茶盏悠闲自得地喝着,面上瞧不出端疑。
她心下叹息,只好厚着脸皮微微侧头朝后头开口问道:“安喜,那魏七现下可好?如今在乾清宫当的什么差?”
安喜此刻恨不得地砖上能裂出一个坑来,好叫自个儿藏进去。
他叫苦不迭,却没那个胆子敢不应老祖宗的话,走上前头恭恭敬敬地跪下,也不敢去瞧皇帝脸色,只盼着圣上看在自个儿这般作态的份上儿能饶过他这一回。
“回老祖宗的话,魏七一切都好,现下是在乾清宫内书房御前侍茶。”
太皇太后笑笑,“如此,既只是个侍茶的,那哀家便安心了。”
“皇帝不若将这奴才依旧调回寿康宫里来,也好叫他治治哀家这腿上的毛病。”
安喜一听就知不好,圣上现下正是对那奴在兴头上,前日里还叫自个儿赏些玩意儿下去,只不过这事叫他一直拖着罢了。
安喜冒着被太皇太后处死的危险斗胆回道:“回太皇太后,这魏七虽手上功夫好,人却不大机灵,奴才恐他不会说话,惹恼了您。
奴才知司礼监有位叫吴东的小子也很是j-i,ng通此道,难得的是人也机灵乖巧。不若。。。”
“安喜。”太皇太后把玩着手上的护甲打断他。
安喜赶紧住了嘴,手指扣住地砖上的薄毯微微发抖。
“哀家瞧着,你这堂堂御前总管太监当的倒是不错,连主子们间说话也敢c-h-a嘴罗。”
安喜吓得不轻,脑袋砰砰往地上撞,嘴里喊道:“奴才不敢!奴才知错!奴才死罪,请太皇太后责罚!”
“老东西,认错倒是挺快,念在你效忠我大楚多年的份儿上,哀家便饶了你这回。”
“奴才谢太皇太后绕奴才死罪!太皇太后宽仁,奴才今后必定日日为太皇太后在佛祖跟前祈福,感念太皇太后不杀之恩。”安喜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太皇太后还等着皇帝表态,自然是没功夫跟个奴才耗,再者安喜好歹也是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便是看皇帝脸面怎么着也得饶了他。
“得了,得了,起罢。”
“嗻。”安喜再不敢说话,连滚帯爬退回皇帝身后,软着腿好几次才站了起来,这是做样子罗。
皇帝直到这时才吭声,只听他淡淡道:“祖母,这事儿怕是不成。”
太皇太后转头瞧他,竟连祖母都叫上了:“为何不成?”
皇帝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因着前几日晚上,孙儿将这奴才收用了。”
皇帝此言一出,屋里一众奴才皆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圣上幸了个奴才,本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这个奴才是个太监这也没什么。
可皇帝当着众奴才与太皇太后的面儿将这事说了出来,那今儿在场的,凡事长了耳朵的可就都知晓了帝王私事,哪怕这事昨日里寿康宫里的众人便已心照不宣。
太皇太后也没料到皇帝会将此事敞开了说,她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奴才,淡淡道:“都退下。”
宫女太监们皆起身鱼贯而出,东厢房内一时只留下了安喜与万仁祥并罗嬷嬷。
屋内静了下来,太皇太后等人都退下才开口:“皇帝,你这是为何?” 她颇有些苦口婆心。
她这孙儿自小没了亲娘,因怕其受先帝宠妾迫害,自个儿特意将他带在身边养大,好容易将人养到如今这般高大魁梧,还成了皇帝。
他自幼便沉稳懂事,端庄有度,从来不顽劣调皮,便是走路也稳当慎重,从未似府里别的孩子那般嬉笑跑闹摔伤腿或胳膊。
太皇太后甚少替他担忧,后孙儿了皇帝,她恐其年轻气盛,又沙场征战多年,一朝位重要把持不住,做出些什么荒唐事,派人日日盯着。
谁知皇帝稳重更甚从来,规矩有度,渐渐地显出天子之威,太皇太后那时日日祭拜佛祖,感谢老天赐萧家这么一个真龙天子,光耀门楣。
历朝历代皆有皇帝宠爱宦官或娈童,便连自个儿儿子到后头也荒唐不已。
太皇太后虽心里知晓,却从未曾阻止。
皇帝,皇帝,说起来至高无上,其实也不过是困在这紫禁城里的可怜人,日日受人朝拜也时时被人盯着,难免有些苦闷需要发泄。
然,太皇太后未曾想到她的乖孙儿也会如那些帝王一般。
自得了消息她便忧心忡忡,若幸的是别的奴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