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宋栗。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从他人的口中真实的蹦出,蓦然间听到,饶朗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本来已经启动、准备照着惯例摇动来表示拒绝的头,伴着这“咯噔”的一下,突兀的卡住,让他暂停了那个拒绝的动作。
只剩下一双眼睛,茫然的望着来通告有人探视的警探。
那警探看饶朗毫无反应,反而只是愣愣的坐着,有些莫名,加大了嗓音把刚才有人探视的消息、以及宋栗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她并不知道,其实饶朗的茫然,并非是没有听懂她略带着非裔口音的英语,这一股茫然,完全是对着饶朗自己的内心而生——
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听到宋栗的名字真实响起的那一刹那,当知道宋栗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坐着,与自己同处一个大空间之内,近到自己坐在这里、仿佛就能够感受到她的气场一般,自己的心里,竟然会好似本能的升起了一种渴望。
当求生的yù_wàng都已丧失,当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再不抱任何的期望、因为深知自己这样一只丑陋的野兽并不般配,饶朗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任何的渴望了。
可是,为什么……想见她?
为什么……很想很想见她?为什么出于理智的思考,甚至是出于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和认知,都觉得此时应该快速的摇头,去制止那警探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所已带上的不耐烦了,然而自己的头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完全出乎意料的——
饶朗竟然点了点头。
饶朗的这一个点头,让来通告的女警探都愣了一下。那本来已经伸出、只等饶朗一个摇头之后就可以立即重新关上门的手,都是在空中一顿。因为她完全没有料到,饶朗竟然会突然的同意接受探视。毕竟之前的那段日子,她很清楚,那个胖胖的、脸像披萨一样圆的亚洲青年每天都来申请,想了一切可想的方法就为了让饶朗能够同意他的探视请求、出去见他一面,可每一次饶朗都是表情谈定的摇头拒绝,到后来,那女警探已经默认为饶朗是不会接受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探视了。
反正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件案子的凶手无疑。只等上法庭接受判决了。
饶朗脸上那样的一种淡然,若在平常人眼里看来,或许会让他们生出一种恐惧来。因为那种淡然,实在不像在活人脸上能够看见的,或者说,实在不像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能接触到的活人脸上看见的。因为他们能接触到的人,只要存身于俗世的生活之中,心里总是免不了会生出各种各样的yù_wàng,没有房子的想要存钱买房子,有了房子的想要赚钱换更大的房子,这就决定了他们会为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忧心不已,再加,婚姻的苦恼,孩子从幼儿园直到大学、出国的升学问题……人的心里总是潜藏着各种各样的yù_wàng,那些yù_wàng并非与他们所处的位置持平,而是需要他们踮起脚尖来,甚至是要一次次不断的跳起,努力的伸手去够,这就让他们不得不生出了许多的压力和烦恼来,达成了心中给自己预设的任务时会呼朋引伴的去喝酒庆祝、脸上是压制不住的炫耀和喜悦,而一旦受挫,却会买了很多罐啤酒躲进屋子里无人的角落,就像蜗牛躲进自己的壳里一般,那时的脸上又是一阵灰蒙蒙的沮丧了。这些不断生出的yù_wàng,让俗世之中的人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哪怕一瞬,在脸上露出了无悲无喜的淡然神情来。
所以饶朗这样的神情若落在平常人的眼里,会叫他们恐惧,会叫他们觉得,这样的无悲无喜只有在停尸间那些还带着冷冻的冰霜的脸庞之上,才能瞧见吧。然而落在了女警探的眼里,却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因为这样的神情,对无数次进出监狱的她来说,在每一个被判决终身□□的人脸上,都可以看得到啊。那是一种丧失了所有生命力之后的绝望,那是一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和幸运从此与自己再无半分瓜葛的无奈,那是一种在完全丧失了所有yù_wàng之后才能出现的淡然。
其实那些平常人们感受得对——一旦人的脸上出现了这样一种淡然的神情,那个人,实在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活”着的了。
在女警探看来,已经承认一切的饶朗,就是已丧失了一切的yù_wàng、提前进入这种不能称之为“活”着的状态了。所以她无比的惊讶,这一次当有人来探视饶朗的时候,他竟然会生出了见面的yù_wàng,点了点头。
其实直到饶朗走进了探视的房间之后,他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愿意来见宋栗,那时候就连饶朗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一切只能解释为,那真的就是生命最深处的一种本能和冲动吧。就好像很多时候,你也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你会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辨识出、喜欢上对你最为特别的那一个。而之后一切相处的细节,都在反复印证着你的第一直觉是准确无误的。
是当饶朗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酝酿汇集起了全身的勇气、才能抬起头看了宋栗一眼,直到宋栗那张许久不见的脸庞,真实的出现在了饶朗的面前,饶朗才对“重新见到宋栗”这六个字生出了实感来。
就是那一眼,只需一眼,让饶朗愣在了当场,几乎连坐下都忘了——虽然狗哥在想法设法让饶朗接受探视请求的过程之中,已经通过只有他和饶朗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