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考验通过,凉国公看他还算顺眼,压在谢瑜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谢瑜很识眼色,自动退到一边,充当一块漂亮养眼的布景板。
甭管李烨刚才的眼神什么意思,这种高级会议可不是他能随意举手发言的,会坑人不算,关键得有资历。
事实上,能允许一个小小监生闻听此事,已是对他表示出了信任,更是无形的考验。
谢瑜很清楚,如果表现不过关,以后不光没机会再踏进这里,估计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炮灰掉。
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不让发言,但没说不让围观,曲线也可以救国。
在充当布景板的同时,谢瑜也在观察屋内,并很快发现,除了两位正主坐在上首,亦有一位中年儒士端坐一侧,摇着一把羽毛扇,下巴上飘着三缕美髯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李烨与凉国公交谈时,经常会问询中年儒士的意见,看来他定是个十分重要的谋士,尽管凉国公每每看向此人时,脸色都很精彩。
像是明明讨厌的要命,却偏偏不能发怒揍人,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话。
说来,那中年儒士也怪,三言两语就把凉国公气的头顶冒烟,可等快爆发时,又忙安抚几句。
灭火点火,点火灭火,两人乐此不疲。
说好的文臣武将,势同水火,根本不容呢?
今天之后,谢瑜发现,水火不容还可以有另一种表现形式。
而屋里最大的正主李烨则作壁上观,问出所需信息之后,就淡定品茶,绝不掺和两人斗法。
皇二代端起桌上的茶盏,用茶盖轻轻拂过茶面,视线偶尔扫过一心一意神游的谢瑜,唇角微扬。
屋内还站着几名典簿经历,此时,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朝另一边的谢瑜努努嘴,动作极快,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这几人虽是穿着文官朝服,可一身军伍之气却无法掩盖,应该是曾经随凉国公驻过边的老人。
于是,谢瑜十分客气地拱了拱手,“诸位大人,幸会。”
可却没有收到任何回礼,哪怕是一个字。
视而不见?
好。
谢瑜不动声色,心下了然,不论到哪里老人对待新人总要端着几分,说白了就是欺生。
想要尽快融入,要么讨好奉承,要么就证明自己,拿实力说话。
的确,谢瑜是狡诈如狐,也不爱出风头,奉行低调王道,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看扁。退让讨好或许能换来短暂的和谐,却换不来真正的尊重。
想到此处,谢瑜更加挺直脊背,顺便开始转动脑子。
突然,那名中年儒士停下话头,丢开正头冒火星的凉国公,朝这谢瑜边看过来,眼神莫名一亮。
谢瑜心思一顿,虽不明其意,却仍谦恭行礼。
“先生安好。”
“不必多礼,谢小友请坐。”
中年儒士微微一笑,指着身旁的座位,“何必站着说话,怪累的。”
说话间,俨然一幅长辈姿态,谢瑜却没动,“卑下不敢。”
见状,屋内的那几名经历典簿顿时看谢瑜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惊疑中带着古怪,有羡慕,有嫉妒,也有轻蔑,似乎是不太相信,谢瑜竟能得到那位大人的青眼?!
一定是趁他们不注意,使了什么诡诈伎俩!
“你我同为殿下效力,何必如此生分?”
谢瑜垂眸,神色淡然,躬身谢过,“殿下和国公爷面前,卑下不敢放肆。”
“好了,说起来,小友和我还有些缘分,”中年儒士微微一笑,“你那伯父谢文信,正是我的弟子。”
谢文信的老师?
那不就是……
“您是当代鸿儒纪易天,纪博士?”谢瑜有些惊讶。
纪易天可是大儒,当年殿试时,先帝就曾赞他栋梁之才,又过了这么些年,纪博士在天下士林中地位之崇高,几乎无人可及。不出意外,下一任朝廷内阁领导班子里,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老朽正是纪易天,鸿儒当不得,不过是个老酸丁而已。”纪易天爽朗一笑,扭头看向徐晃,笑问道,“国公爷,您说呢?”
闻言,徐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在一等武勋家里能好端端着个举世大儒,不得不说,李烨招揽人才的能力果然厉害!
“学生仰慕博士已久,不想在此见到博士,请受谢瑜一拜。”
谢瑜连忙朝纪易天深深一拜,行学生拜师的大礼。
态度很真诚,也很认真。
谢瑜一直惦记着自己之前策论大比,在第二场时,所提出的“举贤任能”,便是前世出自此人之手。
当日借花献佛,相当于承师,纪易天受得起此拜。
看着行礼的少年,纪易天轻摇羽扇,脸上笑意加深,这谢三郎年纪轻轻,学有所成,却不骄不躁,实在难得!
待谢瑜站直身,凉国公徐晃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一双虎目扫过屋内众人。斟酌片刻,徐晃沉声道:“如今这巫蛊案,已擒获罪首,殿下和老夫想先听听诸位的高见,这下一步该怎么办?”
谢瑜也不着急表现,故意稍稍退后些,老实充当布景板。他的这个举动,让作壁上观的李烨,俊眉一挑。
屋内几名经历典簿也瞅了谢瑜一眼,神色轻蔑,面露讥讽,还算识相,就让你这小儿也见见世面,知道谁才是关键时刻主持大局之人!
“当然是一鼓作气,将此事一查到底,彻底把平王拉下马。”一名典簿立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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