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挑剔。莹玥向来体质就弱，这个孩子怀起来就更辛苦，约到一月的时候就开始害喜得厉害，身子不见丰腴反倒清瘦下去。大夫反复交代，不可操劳，不可忧心。

陪着莹玥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走一会儿，稳稳地扶着她，慢慢地走。一走就是大半年。

用过午膳，莫溪慕揽着莹玥，慢慢朝花园走。

莹玥不高兴地努努嘴，“天天走天天走，石子都磨光了。”

莫溪慕讨好地笑笑，莹玥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脾气也越来越大，怜她怀着孩子辛苦，也不忍怪她，便这么宠着，她也很配合得跋扈了起来。

莹玥忽然住了脚步，莫溪慕本以为她又是闹脾气，却看她神色痛苦，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一把抱起莹玥急忙回了醉月轩。

自打莹玥有了身孕，大夫便一直在醉月轩客间住着，此时急急查看，直直摇头，“王妃这是动了胎气，羊水已经破了，须得立刻催产。”

莫溪慕镇定地安排，脸色却极差，不过片刻稳婆已经在准备接生。

莫溪慕在外间等着，心如被炙烤一般。

大夫终于出来，带来的却是让莫溪慕心如死灰的消息。

难产。

莫溪慕定了定心神，在风竹耳边吩咐了句，看着风竹离开，快步走进里间。

莫溪慕在床边坐下，紧紧握住莹玥右手，拭去她额上汗珠。

“莹玥，撑住。”

盈袖端来助产的汤药，莫溪慕一口一口喂莹玥喝下，仍是半步不离地守在莹玥身边。

莹玥勉强着扯了扯嘴角叫他安心。

不知是汤药起了作用还是莫溪慕让莹玥感到安心，生产似乎顺利了许多，稳婆激动地告诉莫溪慕，孩子的头已经看见了。

莫溪慕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莹玥似乎感受到了他传递来的力量，身子在一瞬间放空，只听得见四周的欢呼，是个小世子。

莹玥觉得累极了，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夫颤巍巍地开口：“王……王爷……王妃……怕是留不住了……”

莫溪慕的神色瞬间从惊喜转为盛怒，“废物！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王妃一定要平安无事！”

“王爷……王妃生产之时出血过多……此时……此时已然血崩……草民实在无力回天……”

莫溪慕摇醒了快要睡着的莹玥，“莹玥，别睡，你看着我，看看孩子，我们的孩子，别睡，答应我，你一定要撑住！”

莹玥强打起精神，“溪慕……让他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莫溪慕遣退了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人，本想留下大夫，莹玥执意不肯。

还未等莹玥开口，莫溪慕就急急地说道：“莹玥，风竹已经去了京城，上官子澈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快马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你要撑住。”

莹玥摇摇头，“我跟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溪慕……你听我说……你要照顾好孩子……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恨我……”

晶莹的泪滴顺着莹玥眼角落下，莫溪慕心疼地吻去。

“傻瓜，我怎么会恨你。莹玥，其实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不想你为了救我而嫁给我，我不甘心，所以我放任柳氏气你，是想让你回京城。上官子澈来，我已经决定让你跟他走，可是我舍不得……”

莹玥又是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哽咽着说：“溪慕……我也舍不得……留你一个人……”

莫溪慕眼中湿润，声音也有些沙哑：“莹玥，求求你，活下来。”

话音还未落，莹玥却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双眼。

城郊。

上官子澈心急如焚，墨色的身影策马狂奔，转瞬见就消失不见。

莹玥，你等我，等我！

莫溪慕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儿，浅浅地吻着她的眉心，眼角，鼻尖，唇畔。挥手绊倒了烛台，烛火碰到帷幔顿时烧了起来。两年来的点点滴滴顿时袭上心头，莫溪慕看着他未曾来得及疼爱的妻子，心如死灰。

莫溪慕知道，幼年丧母的公主，在那样一个尔虞我诈的皇宫里生存有多艰难。所以莹玥助上官子澈除掉兰皇后的时候，其实莫溪慕是不怪她的，即使兰皇后的同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来，莹玥为了保全他，竟然委身下嫁。这份恩情，他一直没来得及报答。

生死之命，虚妄一场，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留恋这世上。

莫溪慕挥手绊倒了烛台，烛火燎上帷幔，片刻间醉月轩就变成一片火海，耀红了策马而来的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