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众人虽是皇后娘家,但如今承恩公还是薛老太爷,超品的诰命夫人是周老太君,王氏与秦氏身上的品级并不高,因而薛府的桌案位置不前不后,属于一个虽能看见上首的人,可若要与之讲话却又有些距离的位置。
薛静婉幸灾乐祸地看了薛静媛一眼。
入宫前,她没想到这位四姐竟抱着那样龌龊的心思。
幸好此时她们坐在这个位子上,就算一会儿皇上来了,想要注意到她们也不容易,她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薛静媛面色有些青白,她没想到薛静姝竟会将她们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
她心里恨恨地想,这位三姐准是怕她得了陛下的关注。
她以为这样子,就能保住她的恩宠吗?
她薛静媛的美貌与才情,都城里哪个人不夸?凭什么就要低她薛静姝一头?
明明他们大房才是居嫡居长,二房有什么资格趾高气扬地踩在他们头上?
她不甘心。
薛静婉瞪了她一眼,虽不屑与她讲话,可是看她不说话,又总觉得她在想别的什么坏心思,便压低了嗓音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还要不要脸!皇上是咱们姐夫,你竟然想三姐抢丈夫,我们薛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薛静媛不屑地瞥了瞥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薛静婉虽不爱读书,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的,立刻就道:“你才是鸟!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你——”薛静媛气结:“粗俗。”
薛静婉道:“粗俗也比你不要脸好,不要脸!”
薛静媛俏脸涨得通红,却又怕被别人听见,坏了她的形象,不好大声反驳,只憋了一肚子的气。
正说着,靠前的位置上,肖安茗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将诸位夫人都逗笑了。
秦氏暗里扯了扯薛静婉的衣摆,让她安分一些。
薛静婉吐吐舌头,这才规规矩矩坐好。
今日来了不姑娘小姐,不过眼下皇帝未到,这些少女们自然不会在皇后面前出风头,只除了肖安茗。
她在诸位夫人中人缘极好,一时间几乎要反客为主,仿佛这场宴会她才是那个主人一样。
薛静姝只是嘴角含着淡笑,看着底下众人和肖安茗。
有几位夫人暗里观察她,心想着皇后若不是极沉得住气的,就是极软弱无力的。
不过,她们看着皇后通身的气派、过人的美貌,心想,娘娘必定是第一种人物。
这么想着,一直与肖安茗说笑的几位夫人也开始收敛起来,不再与她搭话。
没人跟她应和,肖安茗一个人终于闹腾不起来,只得坐了回去。
薛静姝这才说了几句场面话,让人赐宴,又有一群宫装女子进来,跳了一曲《踏歌舞》。
自此,这场宴会的气氛才慢慢活络起来。
歌舞方歇,内监忽然高喊:“皇上驾到!”
宴上众人俱是一惊,纷纷起身跪在案边。
有几人面上的欣喜期盼之色藏不住,怕被人察觉,只得将头垂得更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处都是女子,一句万岁也喊得袅娜婉转。
薛静姝也起身行礼。
皇帝带着几位太监踏进来,快步上前将她扶住,“皇后不必多礼。”又扶着她一同坐下,才对底下道:“都起身入席吧。”
上首本是薛静姝一人的桌案,原来算得上宽敞,可皇帝一坐下来,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偏偏皇帝还要挨着她一起坐,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不自在。
皇帝仿若未觉,也不去看下面的人,只偏头看她,问道:“皇后早膳用的什么?”
薛静姝有些无奈,每日里两人见面,必定要问她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问完之后还要再加一句,让她多吃些。
这流程她已经熟悉了,现下就熟稔地把自己早上的食谱背出来。
皇帝果然又让她下次多吃点。
皇帝说话并未刻意压下声量,此时在座的人大多数都能听得见帝后的对话,不少人心中惊骇,陛下对皇后的宠爱竟到达了这样的地步,连一日三餐都要亲自过问。
她们不得不在心中重新估量许多事情。
薛静婉斜了薛静媛一眼,低声道:“看见没有?皇帝姐夫对三姐好得很,你就省省吧!三姐那样的容貌,整个都城没有人比得上,皇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反而去喜欢别人?”
薛静媛将双唇抿得发白,没有说话。她才不会就这样认了,陛下还没有见过她,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皇帝来后,在座的各位小姐们明显活跃起来,一个个巧笑盼兮,美目倩兮,整座御花园都因她们而更多了几分春色。
当下便有一位貌美女子出列,倒了正中盈盈下拜,“户部尚书之女武秋兰拜见陛下与娘娘,臣女有一曲要献给陛下和娘娘。”
薛静姝转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回视她,说:“今日皇后做主,不必看我,我只来给皇后捧场。”
薛静姝只得说道:“武姑娘请。”
一曲终罢,当真语音绕梁不绝。
按理此时当赏,薛静姝便问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仍是那句话,“皇后做主便可。”
薛静姝便让人赏了一对玉如意。
武秋兰眼中分明有些失落,却也只能退下。
之后又有数人上前献艺,薛静姝都赏了玉如意。
原本她以为肖安茗要来出风头,哪想她却只安静坐着,比方才规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