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脸色,道:“在此处歇脚吧。”
德公公忙无声比着手势,让人进去布置。
跟在身后随侍的宫人手上炭盆、锦垫、香炉、糕点等一应俱全,不过片刻便已收拾好。
皇帝和薛静姝落座,宫人随后奉上热茶。
薛静姝正觉得两人无言尴尬,见茶来了,端起来小饮,不想这茶水入口,一股沁人的清香从鼻尖漫至咽喉,初时微苦,回味后甘,清新怡人,齿颊留香。
她看着碧绿清透的茶汤,忍不住又呷了一小口。
皇帝见了,便问:“德禄,这茶还有多少?”
德禄回道:“回皇上的话,此茶乃是今春江浙行省进贡的明前龙井,统共只得二斤二两,太皇太后宫中分了一斤二两,陛下这儿余下一斤,如今又过了大半年,眼下还剩不到六两。”
皇帝听得微微皱眉,转头对薛静姝道:“宫里还有别的贡茶,不知你喜不喜欢。”
薛静姝听到这里,才知他是准备将茶赐给自己,忙道:“谢陛下隆恩,只是臣女于茶道一窍不通,亦不懂品茶,贡茶赏了我便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
皇帝问她:“你不喜欢?”
薛静姝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是。”
皇帝便不再提起这事。
薛静姝暗暗松了口气,茶杯就在手边,她却不敢再喝了。
不久,皇帝命人送她出宫。
她走后,皇帝皱眉在暖阁里坐了一阵,忽然道:“德禄,你去找巧嬷嬷,看长乐宫内的龙井还余下多少,能否匀出二三两,若有,加上之前五六两,凑足八两送去薛府。待明年春茶上来,再补上去。”
“奴婢遵旨。”德禄忙恭敬应下,心中却早惊得合不拢嘴。
他之前见陛下未把龙进赐给薛姑娘,以为他是舍不得,毕竟统共也只剩下不足六两了,哪里想到,原来皇上是觉得太少了,拿不出手,才会问薛姑娘是否喜欢别的贡茶。
须知先帝在时,每年明年龙井也就那二斤多茶,后宫娘娘们,若哪一个能分得二两,便是天大的恩宠了,多的是那连茶味都不曾闻见的。
谁知在陛下这里,六两的明前龙井却成了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德公公心里感叹,躬身正要退下,皇帝又把他喊住。
“钦天监的人还没把日子呈上来?”
“这……”德公公心思转了转,道:“近日阴雨连绵,夜里乌云遮月,奴婢猜想钦天监的大人们许是无法观天象,测凶吉,这才耽误了。”
皇帝面上不见喜怒,只道:“你去传话,朕再给他们两日时间,若还定不下,那就各自回家去吧。”
“是。”
德公公应下,又等了会儿,见皇帝再没别的吩咐,才退了下去。
他边走边摇头,也是钦天监那帮大人们倒霉,从前陛下不想成亲,他们一个个闲得长毛,如今陛下准备封后,便时时刻刻就要他们定出一个吉时来,却不管近日雨雪不断,钦天监一帮人早因观不了天象揪断了多少头发。
唉,这可真是皇帝娶亲,累死太监呐。
第11章圣旨
薛静姝刚回到府里,太皇太后与皇帝的赏赐陆续就到了。
太皇太后赏的补品倒还好说,虽是珍品,常人也不是寻不得,只皇帝赐下的八两明前龙井,不知惊了多少人的心。
谁都知道这贡茶的珍贵,先帝在时,众人更是将这茶视作皇帝恩宠的圭臬,谁得得多,谁便更得圣宠。
记得当初最得宠的楚贵妃在时,便从先帝那儿得了五两茶,甚至越过了中宫的份例,据说这事让王皇后耿耿于怀了一辈子。
眼下皇上竟赐了足足八两给薛家三姑娘,须知如今已是年末,这些茶,怕是陛下宫内的全部余存。
这份恩宠,谁能与之比肩?
这位三姑娘进宫后,恐怕要独占圣宠一段时日了。
一些家中有适龄女子人家,原打算趁皇帝松口,将女儿一并送入宫内的,此时不得不重新考量原本的计划是否合适。
或许他们应该缓一缓,不该在薛家姑娘圣宠当头的时候,让自家女儿进去分宠,只怕也分不到什么。
薛府内,最清楚皇帝这份赏赐分量的,就是薛老太爷和周老太君了。
周老太君更是私下里,把薛静姝院内的用度调到与各夫人一致。
至于薛静姝自己,就如她之前在皇帝面前所说,对茶道并不熟悉。
她这些年在山上,喝的都是山上的野山茶,她跟柳儿两个采来,自己揉制好,晒干了放在盒子里,一喝喝一年。
对于茶中的珍品,倒是从书上听过其名,却不知其味,今天在宫中喝过,她还不知自己喝的就是明前龙井,等皇帝赏赐到了才清楚。
因此,她自然也不知外人从这些茶里,联想出多少东西。
宫里来的赏赐都直接抬到迎春院,柳儿看着几个盒子,感叹道:“小姐,太皇太后和皇上怎么这么热情?这才几天,都赏了三次了。”
薛静姝轻笑,将茶叶找出来,嗅了嗅,道:“柳儿,你快把茶壶摆出来,咱们来试试这个茶,可好喝了。”
柳儿凑过去瞧了一眼,奇道:“这茶叶怎么是这个形状?跟小鸡舌头一样。”
薛静姝乐道:“什么小鸡舌头,书上说这叫雀舌。”
“那不还是鸡舌头。”柳儿念叨着,将茶具摆好。
茶叶一经热水泡开,整个屋内都漫着一股清新的茶香,柳儿深吸了一口气,直道:“好香!不愧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