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随俗,喝得多了,居然也就不说颜颜喜欢马尿味儿了。所幸她天生酒量不错,虽然有几次被颜颜送到陈列家楼下时还有点脚步虚浮,但从来也没被陈列抓包过。
“谢谢啦。”张果开了一听饮料递给颜颜。
颜颜:“嗯?反了吧。”
“你装什么小白兔?”张果笑到,“我就不相信你那天是去接萧飒放学的。耳朵后面有疤的那个男生,你也替我谢一下。”
一开始张果也只是觉得那男生作为一个上门找麻烦的人也未免表现得太佛系,但后来她在包里来回翻找东西时他就在她右手边,就算张果控制着动作幅度,运气好没被其他人看到,他也不至于那么迟钝。而且最后真打起来了他还在混乱中假模假样,见萧飒倒是会踹两脚,到了她面前就会反而不着痕迹地给自己人捣捣乱。
“护我护得很明显了,我可不像那几个瞎子。”
颜颜乐得跟她碰杯,“嗯,你不是瞎子,你一言不合就制造瞎子。”说到这儿觉得光碰杯不够,另只手竖了竖大拇指,“听说人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啊!啧,惹不起惹不起!”
张果摇头:“他那肯定是吓的,我也有好几斤肉给吓没啦!你要是早让他给我对个什么暗号多好,萧飒也不至于被揍成个猪头。”
“他就是想看看你是何方妖孽啊哈哈哈。”
“不敢当不敢当,小贱货已经很抬举了哈哈哈。”
笑着喝着,颜颜兴致勃勃,挑了个欢快的曲子跳起舞来。
“哎我想给你伴奏!”张果突发奇想。
“我家没乐器啊。”
“哈我就是这么一说,”张果随便对着镜子做了个继续的动作,“有我也不会。”
颜颜倒是停下了,暂停了音乐,跑回房拿了个拨浪鼓出来,张果摇得非常开心。
“你这乐感哈哈哈,得亏我水平高!”颜颜直摇头,“你最多也就摇摇拨浪鼓得了,可别难为别的乐器。”
“拨浪鼓还算乐器呐,”张果白她一眼,“你童心未泯啊,还有这东西。”
“哦,这不是我的,”颜颜又选了另一首曲子,“是我女儿的。她爸爸送给她的,虽然也没见过。”
“那……你女儿呢?”
“天堂。”
“爸爸?”
“地狱。”
张果看着四面八方无数个颜颜美丽的身影,觉得酒劲儿上头了。
“你很辛苦吧。”
颜颜从房间一边旋转了无数个圈儿到另一边,声音也转着圈儿地忽远忽近:“渣男罢了……也没什么……你看我……还不是那么年轻那么美……”
“自恋我只服你!”张果笑嘻嘻地帮颜颜再开一听饮料。
*
“哎你那边儿怎么听着不热闹啊?你们家过节这么文雅呀?”很快春节就到了,三十儿晚上萧飒跟颜颜打电话,杂七杂八地从锁南去香港见父母结果又不知道闹什么情绪把他俩给气够呛,扯到张果跟着陈列转亲戚小媳妇儿提前上岗,他这才觉得电话两边儿好像不太一样。
“嗯,人少。”
“得了你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下凡呀?是在天上就看上我了专门来找我的吗?”
颜颜翻着白眼儿,萧飒在那头吃吃地笑。
还没笑完,又听个男声焦急难耐地由远及近:“小三儿、小三儿你干嘛呢?快下来打牌,三缺一……”
“小……三儿……?”
“二叔!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喊我……”
“小三儿!”
“你妹啊你再这么喊我,我喊你老二了啊!老二老二……”
“我妹也在牌桌上等你呢……”
“小三儿你怎么喊二叔的,没大没小,别以为过年家里就没规矩……”
……
电话里有苍老的声音,有浑厚的声音,也有活泼的声音,更远处一点,还有烟花爆竹的声音,而电话外只有几缕小孩子的笑闹声透过窗,隐隐绰绰。
“我……我排行老三……小时候这么叫我没觉着有什么呢,世风日下哎!你可别这么叫……”
“行了行了,你快去打牌去吧,老二该着急了。”
“呦,你们天庭也现代化了啊还会开车呢!放心吧,你不在,不急的。”
又胡乱哼哼哈哈了几句,萧飒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打牌去了。
颜颜向后一靠,被冬天里的墙壁冷得又缩回来抱住了膝。她端起酒杯,跟玻璃中的自己碰了一碰。
窗外有小孩儿被父母带着玩花火,楼层太高看不真切,只觉得像特别亮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她小时候就没有玩儿过,她一直没有玩儿过。
但她已经不想玩儿了。
她只是在疑惑,那样其乐融融玩耍着的家庭能乐到什么时候。
人说父母之爱高尚无私伟大,但如果是这样,为何在过了这么久以后,几乎连错付的、被砸烂践踏的痴心都不再疼到无言时,那想要被安慰的温软情绪在打不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冷冻成冰的错愕还不曾消散呢。
*
作为提前上岗的小媳妇儿,张果头一次过这么累的年,也是头一次过这么撑的年,当然也是头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
初五早上她拎着一袋东西进来就对着睡眼惺忪的颜颜嘚瑟:“香肠,自家灌的。鱼,鸡,自家熏的。花生,这花生可香了,听说是因为新鲜。不过饺子就差点,我包的丑,大家食欲不振吃的不多,剩下的我给煎好了。”
“自家哦,”颜颜直打哈欠,“哎呦喂我外卖吃得挺饱,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