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每个月都会给贫穷的人户资助粮食和衣服,因为不忍看见小孩子被活活饿死。我挣的钱,捐一半,存一半,唐衡给我的一大笔钱,我都买了过冬的物资派人给早当家的穷孩子送去了。
不论是租界还是整个省城,富贵的极其富贵,穷的极其穷。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一路闯荡,看到过不计其数的人被饿死,我运气好,遇贵人多,没死而已。
所以现在,我极努力的存钱,想在偌大的天地偏安一隅。
世间的人,认钱不认人,我和谢白从小便知,这世界的面目有多残酷——平民人的不公没人听,权贵者的牢骚满人围。
桶里的水已经凉了,我递帕子给杜若笙,他从水中“哗啦”起身的时候,我红了脸,加快脚步打开门准备离去。
杜若笙的声音很无辜,无辜的天真,无辜的玩味,他在后头故意问道:“怎么了?”
“怕...怕长针眼。”说完,我立马关上了门,朦胧的听见他在里面笑出了声。
☆、巧遇
冬日的一月之中,按例去了夜巴黎几次,我这才注意到有个人确实在捧我的场,他先前说听我唱歌会睡觉也并不假。
此刻,我边唱歌边望了几眼对面,沈斯宁舒适地斜躺在贵宾座上,他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惬意之态,正阖着眼皮在打瞌睡。
偶尔,沈斯宁还会把军帽拉下来掩住脸,想来,是为了遮光,水晶灯的光太过亮,的确刺眼。
他身旁立了两名黝黑的随从,一个壮肉男,一个大高个,壮男和高个神情警惕,身上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二者眼神犀利的巡视场内,像是怕有人要暗杀他们家主子似的。
至于唐衡此人,常常花大价钱请我上楼喝酒,实际上是找我小聊片刻罢了,我们如今相处的平平淡淡,不算太亲近,不算太疏离,大多数时我都在听他说话。
同唐衡聊个天儿,便有那么大酬劳,我乐得安.逸。
我是个俗人,不闲钱多,唐衡投来的大把票子,让我乐不思蜀。他的钱我则当做了一笔惊吓费,算是他安抚我前几次惊了魂的补品,若是旁人这般,票子,我大抵是不会收的。
自知晓歌苓的那段往事,唐衡在我眼中相继也褪去了一层神秘的感觉。再看他时,便觉得他也是个人模人样的如玉公子,不过他对待陌生人较为冷漠,我一念起他手中曾死过好几个女子,不禁又觉得他是个冷血阴婺的人物。
所以,即使我和唐衡成了朋友,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面对他,我心底始终带着一种惧意,从不曾真正与他交心,他走心,我走费。
杜若笙从我口中听得唐衡的状态时,他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手,叫我自个儿衡量关系。
我有些诧异他的态度到唐衡这儿就变了,之前对上白曼薇,他的态度可没那么宽。
辗转一想,杜若笙不过是愧疚唐衡罢了,唐衡若是对我没有坏心思,只和我做朋友的话,杜若笙便也安心了我的周全。
临近十二月,屋外的天气冷如冰,我身穿厚厚的夹袄,单手抱着汤婆子暖手,我懒散地窝在底楼的沙发上,拿着牛皮本,记背英文。
我怕冷,自小活的太粗糙,手上的冻疮年年复发,手指现在已浮肿,且发红,发痒,肿的有些难看,所幸今一日在温室里养身,因此冻疮处没有冰裂。
我若还颠沛流离,没住在有暖炉的洋房里,磨人的冻疮指不定会发作的更厉害。
冬日里拍戏,最是痛苦,要穿显身姿的薄衣薄裙,可冷极了我。不过挨的这点冻不算什么,拍戏赚的钱早就远远超过了不值一提的辛苦。
在紫荆园里,我很受照顾,张妈待我越来越好,因为我每回出门都不忘帮她买新鲜的零嘴回来,旁人待我好一分,我心里便记人几分。
张妈白日里,常常端一盆热水来给我烫手祛瘀,水中有消除冻疮的中药,效果显著,她给我换汤婆子也换的较勤,一旦汤婆子变温,便重新换。
夜晚间,杜若笙也会帮我捂手,他帮我暖手前,先将自己的手搓热,再来摩挲我的手,又宽心一句:血液循环,手就见好了。
因此,我的冻疮恢复的快,不是偶然,而是悉心。
有时困觉前,杜若笙还会问我年少的苦事经历,我则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听完,淡笑道:今后有我在,你不会苦了。
回想起睡觉前同杜若笙之间的对话,我止不住地发笑,我咧嘴的样子被张妈看了见,她便打趣道:“口水都笑出来了,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叫老身也沾沾喜呀。”
我翻了一页新纸默写句子,装神秘道:“好事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杜若笙的话未尝不是哄我,他随意一说,我可以窃喜的回味,却不能把空头话分享给旁人,若有朝一日,此话落空,我走时,大概就不会太狼狈了吧。
张妈撇撇嘴,她过来摸了一下汤婆子的温度,要帮我重换,她嗔笑道:“灵不灵老天早就定了,说出来有什么,该是你的好事儿,不会跑,该是你的坏事,跑不了。”
“哼,就不说。”钢笔没了墨,我打开墨水瓶,把钢笔放进去吸墨。
“不说算了。”张妈拿来一个烫手的汤婆子,用布包着递给我,她提醒道:“包好了,小心烫着。”
我道了一句谢,又听得张妈念叨说:“明天少爷要回杜家过生辰,我也得跟着回庄园里,走前我会烧几个菜,你热热便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