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却成一方名将。”
霍启没有理会话语里别有的深意,只淡淡回道:
“能为国效力,无论文武,皆是我的荣幸。”
两人在语言上斗法多回,外人却无从知晓,毕竟太子与霍启的恩怨距今已十年之久,潮起潮落中,早有许多事物被掩埋。
洛青阳将斟满美酒的玉盏递到霍启面前,说话的声音依旧温软,像江南三月微风拂过池水中的荷叶,香远益清。
“将军若不嫌弃,请饮下青阳这杯酒,青阳自小有报效边关,遍历河山,成为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大男儿的志向。将军,请。”
杯沿处有玉指纤纤,杯中琼浆莹莹,倒映出少年有些紧张的面容,像极了自己年少课业不合格害怕夫子抽查时的表情,想来是自己粗犷的长相在一众清俊中过于突兀,小世子这种看惯了fēng_liú俊秀,再看自己这种大马金刀不苟言笑的粗人,紧张也难免吧。
不知怎的,许久不曾吟风弄月的霍启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唐突美人”。
霍启心中想得虽多,但于现实不过须臾之事,片刻间便接过了洛青阳手中的酒,洛青阳又拿起一杯,二人对饮后,便各自复位,直至宴会结束也再无交流。
第6章 风寒药
都说悠闲里浮生易过,转眼间霍启回京已经二月有余,盛雍的大雪已慢慢有了减弱的趋势,只是寒冷更甚从前。
霍启伫立书房,书案上满是平凉来的军文,盛雍来往平凉快马加鞭也尚需月余,为了缩短军文往替的时间,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文书。
手中提笔已有些时分,房中炭火充足,烧得霍启有些热,便命随从开了门,冷风瞬间灌入,侍从打了个激灵,霍启只觉得一阵清爽,见随侍小厮瑟瑟发抖的模样,霍启让他下去了,侍从领了命,还贴心的为霍启换了杯热茶。
他提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正将信封封妥帖,忽见门外大管家步履匆匆,手中似乎提着个药包。
想必是府中哪个人受了风寒吧。出于对下人的关爱,霍启叫住了管家,
“王管家何事如此匆匆?你手提药包,可是府中人染了风寒?”
管家见是自家主子,马上行礼道:“问主子安,风寒倒是风寒,只是并非府中人,这药老奴正准备让人快马送到安和王府呢。”
“哦?安和府中何人染了风寒,便是染了与我霍府有何干系?”
王管家是将军府的三代老仆,从霍启的爷爷开始便是心腹人了,因为聪明伶俐,通晓人情世故,很快成了府里管事的一把手,自然是能想别人不能想之事,
“回主子,是安和王府的小世子染了风寒,听说挺严重的,老奴见京中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府上都送了名贵药材,便想着将军府不能落了后,虽说药不一定被王府用,但至少心意到了。”
霍启的疑虑不减反增,一个王府的小世子何来如此大的影响,不过小小风寒便能惊动整个京城的权贵高门争相为其送药?
“那小世子我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寻常贵戚一个,如何能如此兴师动众?”
管家闻此便有些支吾,似在犹豫措辞。霍启见此宽慰,
“你但说无妨。”
“欸,”管家得了许诺,自然比刚才要大胆多了,他往霍启这边走进了几步,压低声音道:
“主子常年在外,对京中的情况不甚了解,别说这安和小世子没这能耐,就连王爷自己也未免能惊动这么多人,但是他们不行,太子却可以啊。这也是个怪现象,按说太子的兄弟有很多,容貌品行才华出众的也不少,可是太子独独对小世子宠爱有加,据说六皇子曾在太学堂里跟世子起了冲突,最后太子却让六皇子亲自背了荆条去王府请罪,这件事京城人人皆知,最后圣上听闻后也夸太子教弟有方,从此这小世子就成了京城的红人,哪个府都是巴结讨好的。这次老奴见别的府都去王府嘘寒问暖了,老奴想我们也不能落后,故而自作主张想备了药送去。”
管家仔细观察霍启的神色,未免让霍启觉得自己多事,毕竟太子和少主不对付这事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
霍启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想起不久前那场接风宴,有些事情似是不言自明,六皇子的母妃与太子母妃是亲姐妹,自己血亲的弟弟不袒护,反而偏心于安和府的小世子,哪里是什么兄友弟恭,分明契兄契弟才是真。
其实霍启对于龙阳之好并不反感,军中生活清苦,断袖之事在士兵之间时有发生,只是想起洛青阳那般清贵的人竟会委身人下,心里就莫名有些烦闷,再一思及洛天成y-in辣的性格,又不免对洛青阳生出丝同情。
算了算了,霍启忽又摇摇头,本就是不相干的人,自己何苦为他思虑这么多。
管家见霍启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他还以为主子对自己的擅作主张十分不满,他忙道:
“主子要是不喜欢,老奴也就不送了,是我多事了,正巧府里也有人感染风寒的,这药便送给他们吧。”
说着告了礼就要退下,却叫霍启拦了下来,霍启愣了片刻,心里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让管家把药送到安和王府,管家依命退下。
霍启目送老管家退出自己的视线,复又望向书案,上面沉香烟袅袅升起,似云似雾,朦胧缭绕。
这药,这药就当是对洛青阳那杯酒的回赠吧。
第7章 来访
盛雍的冬日白昼时短,申时刚过天色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