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只是盯着地上发呆,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只等差不多了就走。忽听得贾母叫他,慢了半拍,忙上前应道:“孙儿在这儿。”贾母打量了他一眼,方笑道:“听说你们老子叫你们往家学里上学去,是也不是?”贾环答道:“是。老爷说学业须臾耽搁不得,怕荒废了学业,叫宝玉哥哥和孙儿去学里跟着太爷念书去。”贾母道:“既是这样儿,就和你哥哥好生伴着去,在学里听太爷的话,不要和那些不长进的多来往,兄弟两个也别拌嘴。”贾环和宝玉都躬身应了。
一时贾母乏了,兄弟两个从贾母院中告辞出来,宝玉便和他商量道:“听说大老爷病了,不能起身,老太太免了他定省,咱们也该亲身去问问去。”贾环点头道:“理该如此。哥哥不说,我今日也要去寻哥哥的。只是算着兰儿也该去一趟,不如会了他一块儿过去才好。”宝玉没有异议。两人遂一同去寻贾兰。
却说贾兰年纪虽幼,其母教管却严,日日必要临书习字。李纨出身清贵之家,虽说其父李祭酒只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规条来教导女儿,每每只拿些《女戒》、《列女传》等书与她看,到底存了些文字在腹内。因丈夫早亡,自家青春守寡,虽寄身在贾家这等富贵门庭,日子却过得如朽木死灰一般,她把对未来的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独子贾兰的身上。贾兰秉承母亲教训,日日勤学不辍,连出外玩耍的时间亦没有。贾环素知他的境况,因此料定他必是在家中无疑。
李纨青春丧偶,只带着儿子依附着婆母王夫人而居,兄弟两个过王夫人屋后,隔着窗户就见李纨歪在炕上做针线,贾兰自在书案前抄书。
李纨的丫头素月跑出来打帘子,口里叫一声儿“宝玉和环哥儿来了”。李纨在内听见了,忙放下针线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可是来找兰儿的?”又招呼二人过去坐。
宝玉一壁低头进去,一壁笑道:“大嫂子在家呢,兰儿做什么呢。”贾环也问了李纨好。贾兰从椅子上起来,过来行礼问好。
李纨招呼他们兄弟上炕坐,宝玉笑道:“好叫大嫂子知道,我们要去大老爷那里请安,来寻兰儿一块儿去的。”李纨忙道:“这是正经事,你们去罢。”于是忙给贾兰打理了出门的衣裳,嘱咐他早去早回,不要在外淘气。贾兰原是孩童心性,早写得不耐烦,不意还有这一桩事,因怕李纨反悔,忙点头应下。
一时叔侄三人来至贾赦房中看视,贾赦不过是偶感风寒,正于房内喝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姬妾服侍在侧。见他们来了,作势要走避开去,被贾赦止住了。三人问了安,宝玉转达了贾母的问候之意。贾赦头上扎着巾子,作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向后倚在枕上,向他们三个道:“劳老太太动问了。宝玉,你回去上复老太太,就说我病得不重,谢老太太想着,待好了再去给老太太磕头罢。我身上不好,这里病气也重,没的怠慢了你们。找你们伯母去。”说着就叫“嫣红”,那姬妾忙过来带了他们出去。宝玉仔细记下了。遂出了贾赦房中,来到邢夫人那边。
邢夫人正和心腹人儿说着话呢,见那叫嫣红的女孩子领着三个出来,便住了嘴。嫣红上前回了,邢夫人忙安排三人坐下,又独叫了宝玉过去挨着她坐,一把搂了怀里问长问短,又叫摆果碟子来。那仆妇悄悄儿的下去。宝玉笑道:“伯娘快不用忙了,我们坐一坐儿就走的。”邢夫人笑道:“我的儿,你急的什么,我还有好东西要给你呢。”宝玉便道:“伯娘自留着就是了,何苦又给我。”邢夫人慈爱地摩挲着他道:“休说这个话,乖乖,我不给你,又给谁去。”一叠声的叫人去取前儿才送来的西洋玩具。
正说得热闹,贾琮从门外进来,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道:“起来罢。又是在哪里弄得黑眉乌嘴的,没有个大家公子的样子。”又看后头跟着他的人,见是一个年老的婆子,看着畏畏缩缩的,也没甚话说,仍是命他去了。
贾环本自坐在一边看着有趣,宝玉从小生得好,脸盘子圆润,又白,正是最招大人喜欢的那种小孩子。邢夫人没有亲生的儿女,大宅里日长寂寞,见了他哪有不爱的。偏宝玉又大了,不像小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对着邢夫人的一片慈爱,委实有些招架不住。窝在邢夫人怀里别别扭扭的,偏又碍着长辈的身份不敢挣开,别提多有意思了。这会儿贾琮进来,只是请安问好,就反招了邢夫人一顿排揎,唯唯不敢作声,看得他心中一睹。贾兰悄悄扯他袖子,小声道:“咱们走吧。”贾环点了头。两人便向邢夫人告辞。
邢夫人也不挽留,只说“去罢,有日子再过来”。宝玉见他们要走,也起身要走,被邢夫人拦住了:“好容易来了,陪我说说话儿再去。”宝玉无法,只得坐下,又杀鸡抹脖冲贾环使眼色。
两个出来,贾兰因得了母亲的叮嘱,不敢在外久留,遂向贾环告辞了说要回去。贾环和他分开,想了一想,笑了一回,走到二门处寻了一个宝玉的小厮名唤茗烟的来,如此这般的教了他一通。那小厮十分乖觉,赶忙往大房那里去了。
贾环自回房去,只吃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得贾政派人叫他出去见客。忙忙的叫人服侍着换了衣裳过去,在贾政处敷衍过半个上午,听了一肚子不着四六的奉承话,贾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嘴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