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班一年来的怠慢已没了耐心。
姬班看罢楚王书信,手都抖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此事听之任之,毕竟楚军来了,虽然信上说是迎迓之师,可鬼知道有多少人?若稍有不慎触犯了楚王,说不定百万大军就要冲向巩城!
可是姬班又很不甘心,因为还没从熊悦身上捞到小利小惠。再看遍书信,还有半个月,不要紧,够用。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想出一招——要熊悦把离开了沃公的颜沉聘来东周做相,办到了就放行。
熊悦对姬班迟迟不肯放人的做法大有腹诽,但还是接下这个任务,即日出发曲阳。
自一年前接到楚王书信后,熊悦就感觉自己被东周公软禁了起来,再也收不到从郢都传来的任何消息。可是最近他发现姬班比往常浮躁许多,对自己变得很客气,便料定是郢都对巩城施压了。等来了曲阳,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迎接他的楚军就要到达楚方城了!
熊悦纵情两日,酣畅淋漓,心情大好,对东周公的怨恨烟消云散,还表示要尽心尽力完成聘请颜沉的任务。其实不认真完成姬班也不敢不放他回国,但东周对自己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对这最后的任务都要认真对待。
可是几日后,他守株待兔的打算被洛阳来的王孙却打破了。熊悦不擅于应付这只狐狸,才想先行一步去厉城抢占先机。
然后熊悦遇到了林琅。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那夜他替颜沉连灌了三桶酒,弥留之际终于回想起是在魏宫里,这个女人就站在带面纱的翠姬身边。
林琅不承认,熊悦只当是默认了,随后就猜出她攀上颜沉的用意——回大梁报仇。
对此林琅却不否认,于是就成了熊悦手中的弱点。但是林琅不甘示弱,在王孙却稳赢的那日,用颜沉的字迹写了封给王孙却的信,将与他会面的时日往后延了两天。并以此为筹码跟熊悦交换条件。
呵呵,真是有趣的女人。
“悦大人心情不错嘛。”
子突不知何时也落到队伍后面,而且就在熊悦身旁,目含嘲讽地看着偷笑的楚公子。
“我聘来的人才为大王化险为夷,当然值得高兴。”熊悦昂首说道。
子突大他十岁,当年在宫城中同住过一两年,没培养出情意,只培养出敌意。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再过七日他就要回郢都。
唉,为什么还要等七日啊!
“我还以为你在为那件事高兴呢。”子突笑呵呵地说。
如果是别人,熊悦就直接问是哪件事了,但面对子突,他绝对不能势弱。
熊悦别过脸去,趁此飞快思索:一件他不知道的事,还是能让他高兴的事。这一年里能让他高兴的事还有什么呢?当然是回楚国,回郢都了!
熊悦微微一笑,故弄玄虚道:“生我者郢都,养我者巩城。在你们看来我是离开巩城回到郢都,但就我本人而言,是离开父母身边,又回到父母身边,感情依旧,不会改变。”
“看来你是不知道那件事了。”子突笑得更开心。
熊悦皱起眉头,不悦道:“子突兄就不能在我临行前留个好印象么?”
“好,那我告诉你。五日之后,寡君放行。”
五日之后?
虽然还是漫长,但比七日提前了,所以算是好事吧。不过可以肯定姬班想在收到韩君答复后再放他走,但是楚王逼得紧,才选了个这么别扭的日子。
熊悦一点都不惊讶,斜睨着子突说:“不止这些吧。”
子突大笑两声,指着他的鼻子道:“小时候就爱故弄玄虚的臭毛病,到现在还是一点没变。”说完又笑了两声,说:“好,都告诉你吧。五日之后,你老家会遣八乘马车直接来巩城迎迓!”
熊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看到熊悦这样,子突心满意足,甩起袖子阔步往前走去,最后还抛下一句嘲讽的话:“等下回宫,大王就会告诉你此事,明日就为你大排筵席。我好意提前告诉你,就是不想看你在朝堂上喜极而泣,丢你楚王父亲的脸面,哈哈!”
五日后辰时,玉姐和寄生还在睡梦中,外面突然传来非常不友好的杂乱声。
声音从驿馆门口迅速往后院移来。其实仔细分辨,会发现只有脚步声和胆怯谨慎的求饶声,但因为脚步声太过沉重繁多,就像有一大队人马未经允许闯入一样。
寄生机敏,立刻穿上衣物跑出屋子,想去叫玉姐时发现她也从屋里出来了。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困惑,没来得及交谈一句,院门就被粗鲁地推开——
六个高头大马的威猛军士鱼贯而入,在院径两边站定,把本就不算大的前院填得满满当当。
之后熊悦进来了。
他看到站在屋前愣住的玉姐和寄生,立刻露出和善的笑颜。
熊悦先没管他们,而是转身对院门外,紧跟在后,想阻止他们七人,可是又十分害怕的驿馆杂役们说:“大家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来取我的东西。”
熊悦气度儒雅,声音淳厚,只要面带笑容好声说话,再讨厌他的人都会安静聆听,更何况这些本就没有主见的仆役呢。
他说完从腰间小口袋里取出一张竹片,举起来给仆役们过目。
“这是我从颜沉颜大人手里买来的人身契,上面写的名字是林琅,也就是颜大人的侍妾。”熊悦指着竹片中间的名字说,“这张人身契写了,林琅归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