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凤知道对方是这砖厂的负责人,但她认为这个“烟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心里这样称呼对方)”不可能是砖厂的厂长。她的态度却恭顺起来。要知道,杨庄有值得王金凤羡慕和佩服的地方太多了。何况她也正有求于人家。
“我们不是来找活干的。”于爱军因为对方老是看着王金凤,心里有些不高兴。
“请问,你是……”王金凤问。她试着用普通话发音,可是感觉很不习惯,别扭得慌。
“我是这砖厂的业务副厂长。可以说就是这砖厂的实际负责人。”那人颇为神气地说,他倒是没有注意到王金凤因为说话方言太重的难为。
“请问……”王金凤被这位厂长的神气活现感染,说话清楚起来。她很礼貌地问。不过她话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
“我叫杨本忠。我姐夫叫杨世恒,我姐叫杨丽……”那人看王金凤和于爱军表现平淡,不满意地停下说话。
“杨厂长,”王金凤客气地说。为了防止说话再次被人打断,她的说话快速一些。“我们是来参观学习的。”
“参观?参观什么?”杨本忠想不到有这样回答,感到惊奇,脸上笑容却丝毫没有收缩。
“参观你的这个砖厂呀。”王金凤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自认为无需对此人撒谎。她笑着说,“我们是……”王金凤原要说“我们是夫妻俩”,话到嘴边又改口,“我们也想要办一个砖厂……”杨厂长看一眼于爱军,颇有些明白地点点头。
“明白了,你们是取经来了。”他看着于爱军,眼珠灵活地在大眼睛里转,“这样吧,你们到我办公室坐坐。”他转身,办公室门敞着,他领头走进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你们来得不凑巧,今天上午停电,所以工厂放了一天的假。你们是哪儿的?最好你们是明天来,那时候厂子里是机声隆隆,人人忙碌,热闹非凡呐。我们厂的产品高中低档都有,可以建民房,可以盖高楼,有承重砖,有填充砖,有异形彩砖,根据使用要求和环境场合不同,价格有所不同。总之,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是供不应求。就像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几乎不往外发货,自己村的建筑公司都不能保证供货,建筑旺季吗,哪里能生产得出来?”他礼貌地请于爱军和王金凤走进去,他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这么说你们厂的产品是非常好卖了?”进了办公室,王金凤顺嘴问道,同时扫视一眼这个外观普通,内部气派、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她的心里羡慕的了不得。
“那是肯定的。坐,你们坐。”杨本忠回身冲于爱军和王金凤做个请坐动作,自己先歪在靠墙脚打一个直角弯的一排皮子发亮的沙发里。“今天是停电,没有空调,要不这房间里是很凉快的。我不经热,热我是受不了的。”
于爱军给杨厂长递一颗烟卷,他正惭愧自己的烟不够档次,结果烟还没有递出去杨厂长已经摆手说不会吸烟。于爱军对烟卷也没有太大兴趣(也是见办公室万分整洁,不好意思吸烟),就把烟卷装回到烟盒里,自己也没去吸。
令王金凤惊奇的是办公室里并不是太热,也许是前后几只窗户都装着纱窗,或者却是自己刚从炽热的太阳底下走进来的缘故;四处也不见一只苍蝇,这是不容易做到的,显然是放了驱赶苍蝇的药片或者药水,但是王金凤没有发现,也没有闻到空气里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她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
内间一个二十左右岁穿白色短袖上衣,蓝色制服一般裤子的年轻女孩双手端一只小的茶盘过来。女孩衣服下摆束在腰间,显得腰肢细巧,身材苗条。于爱军和王金凤坐到杨本忠斜对面,让杨本忠自己独占一边的沙发。女孩走过来,在沙发前的黑色桌面的茶几上摆上三只小的,如同比较大一点的酒杯一样的晶莹剔透到几乎透明的蓝色茶杯,然后弯腰手脚麻利的沏茶,倒茶水。杨本忠漠不关心地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女孩,也仿佛在看茶几油亮泛光的桌面,或者那几只小巧玲珑的蓝瓷茶杯。王金凤顺着杨本忠的目光看见一张清纯可爱,白皙娇嫩的青春靓丽的面孔,这张红润白净的面孔不需要那件洁白的白色上衣的映衬,反而使白色上衣显得更其洁白素净,有了生命一样新鲜。王金凤发了一会儿呆,她在想自己年轻时候是否也这样洁白无瑕、素净典雅甚至是雍容华贵过?女孩苗条的身材,文静的外表,精心打扮过的漂亮容貌以及礼貌而灵巧轻盈的动作的确是震撼了王金凤爱美的心。她举目四顾,确信在她和于爱军没有进来之前办公室里除了这一对之外再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她因此颇感奇怪,由着世俗的观点她又以为这女孩一定是……王金凤感到了自己的丑陋,于是停止了浮想联翩。于爱军仔细看过女孩一眼,之后只好偷偷拿眼瞟着女孩,既防备女孩发现,也防备别人看见自己在端详女孩。
喝茶的时候,于爱军心里很为那只小巧的茶杯发笑。茶杯拿在手里,于爱军笑在心上。
“茶叶不错吧?”杨本忠很有信心地看着王金凤。王金凤也对着他笑。如果这时候王金凤的心意可以表露,可以听见她在对自己说:我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呢?假如成为朋友,也许他可以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