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纳闷。递个包袱而已,两个人怎么就僵住了?罗大人将包袱往下压,宋大人再将包袱往上抬,一来二去的,四周都起风了。
“好小子,有点本事。”几轮来回,罗安河的脸色反而好看了点,“比我想象中要厉害。”
“过奖。”趁他这泄了口气的功夫,宋立言占了上风就将他的手给震开了。
罗安河后退半步,气得爆了粗口,指着他骂:“这趁人之危的本事倒也厉害,都跟你师父学的!”
“与人对阵,分神则输,焉能怪人?”
袱将里头的文书和印鉴一一看过,心头微跳。这就是荒州另一个通判?可同为通判,柳粟修为不及他十一,这个罗安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四十多岁的年纪,炁却比京都那些半百的师兄都要厚。
“年纪不大,教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罗安河很暴躁。
他心气向来高,当年入上清司就想拜掌司做嫡系弟子,结果那老头子死活不收他,还说要等命定的弟子。他以为能收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曾想二十年后老头子抱回来个奶娃娃,还叼着奶嘴儿呢就给穿上了嫡系弟子的袍子,恭恭敬敬拜了师门。
这搁谁谁咽得下气?罗安河差点就把那奶娃儿摔了,但可惜赵清怀眼疾手快,飞快地接住了不说,还因此动用官权贬他做荒州了通判。
有这前因在,罗安河怎么都不可能看宋立言顺眼。
“走,跟我回衙门。”他怒气横生地拂袖,“你没护好浮玉县百姓,这官职就先罢了,跟在我后头办事,若是宝物找不回来,你便等着回京去请罪吧。”
宋立言可不知他在心里想什么,只觉得这位师兄可真是暴躁易怒,变脸比变天还快。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躲在远处的楼似玉不爽地眯眼:“那什么玩意儿?”
裴献赋失笑摇头:“人家不是玩意儿,是上清司弟子,罗永笙那一脉的,有点底子。”
“有底子就欺负人啊?”气愤地捋了捋袖口,她出了树丛就想跟上去。
“哎,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裴献赋拽住她的腰带,没好气地道,“抛开他本身修为不谈,他手下上清司的人众多,放个信号能有上百号人来支援,到时候打起来,宋立言还会帮他捅你一刀你信不信?”
闷哼一声捂住心口,楼似玉狠狠扯回腰带,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尖指着他的鼻子:“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不能,闭了你就要受伤,你受伤,我就会心疼。”裴献赋粲然一笑,“与其让我心疼,不如还是你自己疼吧。”
什么道理?楼似玉觉得他简直有病,嘴上说着情情爱爱的讨巧话,可那双眼里却是半点温情也没有,像戏谑人间的杀手,恭敬地朝你屈膝,也有可能下一瞬就用长剑割开你的咽喉,再满意地舔一舔指尖沾上的血,拿人头回去交差。
“内丹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她不悦。
裴献赋分外伤心地道:“难道小娘子觉得自个儿还不如内丹么?”
“在您这儿,的确是不如。”她应付地笑了笑,跨步走出去,“都是几千年的老妖怪,您跟我有什么好装的?”
饶有兴味地跟在她身侧,裴献赋道:“先前的确是对小娘子存了些恶意,可如今在下是当真觉得小娘子有趣,交个朋友如何?”
大灰狼朝她伸出了爪子,并着藏在嘴皮下头那尚未露出来的獠牙。
楼似玉冷笑:“与你做朋友,有什么好处?”
“这个好处可就多了。”裴献赋掰着指头给她数,“可以随时收到在下所赠之礼,可以随时知道上清司的动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一顿,脸上露出几分揶揄:“在下可以教小娘子怎么搞定男人,就不必一千年了才偷来个吻。”
脸“腾”地一红,楼似玉毫不客气地朝他亮出了狐爪,愤怒顺着爪尖儿直往外冒:“你瞎说什么!”
惋惜地摸了摸她长长的指甲,裴献赋摇头:“世人都说狐族善媚,轻易就能勾走人心。谁曾想竟出了个痴情的小狐狸,不但一千年前没得人爱恋,还在这生生世世的轮回里都没能与人修成正果,叫那死去的狐王知道,怕是都要气活了。”
指甲暴涨三寸,楼似玉“刷”地朝他抓过去,见他敏捷躲开,接连就甩去三道红光。
“哎,我不说了,你消消气。”裴献赋一边躲一边看红光落处炸开的树木,吸着凉气道,“同你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喂,还来?”
楼似玉像撒气似的甩出去七八道红光,开始喘气了才收手,眼神恐怖地瞪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愤然离开。
裴献赋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倚在旁边幸免的树干上,轻轻将自己袍子上蹭到的枯叶给拂了,低声惊叹:“小狐狸炸毛了耶……”
怔愣之后,心情就格外地愉悦起来。他起身,再看一眼楼似玉离去的方向,慢悠悠地调转头,踩上宋立言和罗安河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