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用帕子试了试泪,便道:“等桃儿出了头七后,我便给宫里的惠妃娘娘递个话罢。”
就这么说好后,一时间便又无话。
阿竹一直未吭声,等大堂伯母将睡着的孩子放下,她坐到床边打量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她见过胖弟弟出生时的模样,虽然也红通通的像只小猴子,但比起这只皱巴巴的脆弱的小猴子,胖弟弟才像正常的婴儿。
孩子看起来很小很脆弱,阿竹根本不敢伸手碰他,那张小脸她一个巴掌都盖得住,肤色红中泛黑,一点也不好看,再无知的人也看得出这孩子身子不好。这般脆弱的小团子,让她几乎害怕他能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特别是在这个不安全的周王府里。
阿竹看得心头难受,兼之室内的气氛压抑,便起身禀明了柳氏,带着丫鬟走到门外的廊芜下吹吹冷风醒神。
严青桃的芳华早逝于她而言,刺激颇大。毕竟是认识的人,还曾经一起说笑打趣过,虽不是时常见面,但每回都得她细心照顾,俨然一位合格的姐姐,心里头如何不难受?
阿竹在廊芜下站了会儿,便沿着廊芜行走,冷风吹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寒气一阵阵地袭来,终于让她感觉好了许多。
“胖竹筒!”
阿竹僵硬地抬头望去,便见廊芜的尽头有个人站在那里,他穿着素色的长衫,披着黑色的斗蓬,斗蓬边上镶了灰鼠皮子,扣子是镶着的宝石,眉目清冷淡然,却不知是否因为寒冷之故,使得他的脸色比之往常要苍白倦怠。
阿竹远远地站着,与他有十步距离远。丫鬟翡翠沉默地跟在她身边,虽未见过端王,但是能出现在这里的,还有那等气度的男子,想来不会是什么平凡人,是以并不说话。
陆禹踱步过来,低首看向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似乎被冻得僵硬了,不悦道:“天气冷,你在此做什么?即便伤心,也应该顾好自己的身子。”
阿竹伸出被冻得冰冷的手揉了下脸,勉强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侄儿。”陆禹瞄了眼不远处的厢房,心知严家的女眷还未离开,也不过去,靠着廊下的柱子,眼神落到她身上,叹道:“人死不能复生,已经有那么多为她伤心的了,你便不必为她伤心坏了身子。”
“……”
阿竹看了他好一会儿,慢吞吞地道:“我也不全是为桃姐姐而伤心,而是……”想到他的身份,便闭嘴不言了。
陆禹却聪明地明白了她掩下的话,问道:“是为了周王府之事伤心么?”他突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还小,须知这世间之事并非是绝对的黑或白,还有无法触摸的灰色。七皇兄纵然不对,但是七皇嫂的性格也不对,若是无法依靠别人,那么便应该明白只能靠自己的道理。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方不会再受到伤害。”
阿竹又闷闷地应了声,小声地道:“若是他尊重桃姐姐,就不会明知道她身子虚弱,还在她怀着孩子时,做出那些惹她伤心的事情了。桃姐姐是他的发妻,难道那些不相干的女人比得上的?”并非所有的女人都懂得自强自爱的道理,若是明知道她这种性格,还放纵旁人气她,这种男人……
陆禹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他现在受到惩罚了,他将会伤心半辈子。”
阿竹真想呵呵一声,伤心半辈子有毛用啊,人都死了才来伤心,简直假得不行!周王是个长情的,但他若是在失去后才开始长情,有毛用啊!更讨厌的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和男人的劣根性,才会造成女人如此悲哀,果然还是不嫁人比较好,不然想想要和那么多女人共用一根黄瓜,她都想吐了。
似乎是发现她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倔强,陆禹又道:“你还小,别乱想了!以后你若嫁人了,你的夫婿一定不会是这般待你,不然本王为你出气如何?”
“……”
阿竹满脸黑线地看着他,觉得他又将自己当小孩子哄了。不过被他这般打岔,心情确实好了很多。阿竹真心实意地朝他施了一礼,说道:“谢谢王爷,时间不早了,伯母她们可能要回府了,就不打扰您了。”
陆禹也不强留,目送着她往回走,进了屋子。
何泽从旁边闪了过来,小声地道:“王爷,康王等几位殿下已经离开了。”
陆禹嗯了声,想了想,又道:“将周太医留在周王府里罢,让他好生照顾孩子,等父皇再派个太医过来,让他再回来罢。”心里琢磨着太医院专攻儿科的太医有谁,看刚才胖竹筒的神色,似乎极重视这孩子,若是孩子有个什么,估计她又要伤心了。
那太医明明是皇上派到端王府里为他调理身子的,这般送到周王府里……何泽心里虽然觉得太医不在很麻烦,但是他习惯性地听令,也不再多说,便叫人去通知太医一声,让他驻守到周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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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王府回到靖安府里,阿竹脑袋仍有些迟钝。
刚回到五柳院,却不想丫鬟过来告诉她,梅兰菊都在她房里等着她了。阿竹略一想,便明白她们的心思,同柳氏说了一声,直接回房了。
屋子里的三个姑娘正相对无言地坐在暖炕上,她们都换上了素色的衣服,神色低落,连平时最爱玩闹的严青兰都像朵蔫掉的兰花一般,无精打采的。
见阿竹回来,严青菊跳下炕就扑了过来,碰到她冷冰冰的手,吃了一惊,忙吩咐丫鬟去打来热水和毛巾,又拉着阿竹让她坐在薰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