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太子殿下这风华的确无人能出其右啊,当年十五岁就能迷得上京万千闺秀夜不能寐的,柳行素低低地微笑,“说实话,你跟着我做甚么?”
他踩着石阶上来,“孤不是说了,对卷宗室有兴趣。”
“哦,可是你进不去。”柳行素很不给面子,“殿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告诉我,你要查什么,我替你找。”
他冷哼了一声,“你倒真有把握。”
“殿下请。”柳行素是迫不及待看到堂堂太子被拒之门外的样子,忙作哈腰将人往里请。
白慕熙晓得她没安好心,还是入了门。
中书省行宫算得上气势恢宏,这里是整个大周最严密的书卷案件储存和处理机构。即便是大理寺上十年的旧案,在卷宗室也有记载。
进门后,只见齐树的一带屋檐,上腾淡雾,跟着便是恢弘的主殿。这殿室比皇宫的议政大殿不遑多让,甚至更古旧森严。檐角勾栏,皆用朱黄二色砌成龙首,衔珠吐云,远望之,犹如瓦砾间跃动焚烧的焰火。
中书令大人此时无暇接见柳行素,由一位年过花甲的兰阁主簿相迎,身后跟了两名年轻俊秀的童子,见太子与柳行素一道入内,先见了礼数,将人请入正厅奉茶。
“不知殿下今日来此是——”
“孤听说,孤赴荆时,上京连降暴雨,中书省行宫的卷宗室遇雨墙坏,中书令韩大人几次请旨修墙?”白慕熙悠然地呷了一口清茶,淡淡而笑。
主簿汗颜,“毕竟百多年了,难免受不得风雨。”
“可惜,父皇没有答应。”他手里的山水折扇轻轻敲了下那线条优雅的下颌。
“这个……长江水患,各地急着募捐筹款,国库空虚,暂且无法……”
“哦,孤这次来,便是想看看,这墙坏损到了何种程度。”就连柳行素,此时也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这理由用得真是冠冕堂皇。
主簿保留了一点气节,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好商量。殿下知晓,这卷宗室,除了中书令大人和秘书监大人,向来是只有陛下的手谕,才能入内。”
“主簿大人,孤是有心帮你。”他的嗓音悠扬委婉,有一股摄魄的威胁的味道,“你们读书人,不是最爱重文物古籍么,卷宗室的墙年久失修,已被损毁不少,而那以竹简记载的古籍,恐怕最受不得潮湿,不知道,有的是不是已被腐蚀。”
一说到这儿,主簿便面露心痛,“的确,可惜可惜了啊。”
白慕熙将扇面一展,一派淋漓的水墨风,睡莲温雅地朵朵浮于清涟之上,风神屹立。白慕熙将折扇的正反两面看着,淡淡地扬唇,“孤是太子,本就是皇室宗亲。你若是有办法让孤相信,中书省的墙确实坏得差不多了,孤也有办法,让它不至于再坏。”
“孤给你这个承诺。”
“这……”眼看摇摆不定的主簿大人就快被说服了。
柳行素的食指扣住了中指,轻轻捏了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急切,依照她的身份,要亲自入卷宗室只怕也不容易。
此刻却有一个机会了。
主簿为难地看了眼太子,心道这人可是储君,若是得罪他,将来他登基了,明的暗的,有的是办法整自己,便不敢再阻拦,“微臣这便去取卷宗室的钥匙。”
待他离去后,柳行素激动得脸色微红,白慕熙哂然看了她一眼,“柳大人激动什么?”
“难道殿下一个人进去?”瞬间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
“各凭本事罢。你方才还冷嘲热讽的,孤真想把你这副嘴脸拓下来,时时观瞻。”
“难为殿下惦记柳某,还想日日对着柳某的画睹物思人。”
“……”没脸没皮的人,与她争什么长短,白慕熙郁结在心,然而等主簿取了卷宗室密档的钥匙,白慕熙还是让那个没脸没皮的人跟着自己一起进去了。主簿看了眼柳行素,但碍于太子在场不敢言,一旦今日柳行素不顾身份地入了门,只怕教中书令大人晓得了,日后不太好过。
但眼下柳行素没空考虑这些。
卷宗室里的灯火幽幽的燃着,即便是青天白日,这里也犹如鬼蜮横行一般,灯火浮出淡青的绿,无风自动,摇摇晃晃地牵出星点的碎火苗。柳行素自幼怕鬼,此时更颤颤地跟在白慕熙身后,只剩几扇天窗的亮度了,还照在远方,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反而她已经踩到了好几块突兀的石头。
白慕熙皱着眉在这条长廊里摸索,渐渐看到了一缕微弱的光,正要走过去,忽然手上一紧,他低下头,只见柳行素在身后托着自己的手,妨碍了他的行进。
拖后腿的人让他不愉,“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
柳大人憋了很久憋出一个让白慕熙感到好笑的笨借口。
他无奈且头疼地把手给她,“怕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柳行素的指甲扣住了他的小臂,脸色莫名,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六年前的某个雨夜,他照例在书房看他的兵书,雷电交加,青紫的电光交错地闪现在少年的脸上,忽然,门被猛然推开了,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携来一天一地的夜雨寒凉,孤零零地立在门口,身后是大雨倾盆,雷鸣电掣,她害怕得像只兔子似的钻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握笔的手。
他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让跟在身边的黄公公去关门。
东宫的夜雨似乎格外倾盆,雷电似乎也格外骇人些,娇小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