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未散的余韵,依稀如同此时的她。
白慕熙察觉到,她好像有些不满。
他看了一会儿,一个字都没有,但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
她越是吃瘪,他越是高兴。
派往荆州的路途,一路上少不得风餐露宿,柳行素只是没想到,他堂堂太子,吃穿用度皆是低调奢华,可他竟然也能极快地适应野外生活,打猎烤肉,他好像没一样不擅长的。
她总是瞧见他端正地坐在马车里,却没见过,这位太子殿下骑马的英姿,纵横睥睨,犹如俊美的神祇,他去时背了一只箭筒,回来时背上的箭筒还留了一大半的箭镞,但已是满载了狐兔。
由此可见,他的骑术和箭术都还不错。
“殿下,此去荆州,还有多少日?”柳行素看着他烤肉,就在一旁递佐料。
兔肉被烤得金黄流油,撒上一层香粉,那股微焦的肉味散出来,勾得人馋虫大闹。
白慕熙见她盯着兔子的眼光都变了,灼灼如虎狼,不觉微笑,“两三日罢,你若是肯乖乖在卯时自己爬起来,那便两日可到。”
嫌弃她起得晚,柳行素听罢哼了一声,“那便两日吧,荆州的百姓可等不得。”
“原来柳大人不仅想着孤的侍女,还心忧百姓。”
也不知道是不是调侃,但他这人应当没那么无聊,柳行素皱了皱眉头,“不论如何,这些灾祸,能少便少吧。”
白慕熙从容地揭下木枝,用油纸裹了手指将兔子取下来,以匕首将兔肉切块,命莫玉麒拿去分给小春,自己取了四肢,用油纸包了递给她。
柳行素才刚接手,却听到他澹澹的如同流水般低沉温雅的声音:“其实,这水如果治理得当,也许,你会被留在荆州,但也或许陛下会就近择一地方安置你。”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到,陛下竟然放她出上京,那很明显就是不愿让她再回去了,办事得当,则可能留在荆州做官,若办砸了差事,则可能被贬官,左迁到别处,当然也可能是留在荆州。
这两者虽然意义不同,但对柳行素来说,回不去上京,那就是一样的。
赶到荆州之时,郡公亲自出城迎接太子殿下,此时荆州底下的五个县已被洪水淹没,城中到处安顿难民,但提供的宿处显然不足,白慕熙牵着那身华贵的衣袍走入荆州大街时,那里饿殍遍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百姓,为了一块富人家吃剩的半个馒头一哄而上地争抢。
“我的!”
“拿来,我的!”
“滚开!”
……
不过区区一个馒头而已,这些人眼都争红了,柳行素竟也跟着不忍,握着小春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
几位州官讪笑着不敢应声,还是郡公李博望老脸微红,“殿下,城中形势混乱,您还是先到下官府上……”
白慕熙的手指捏紧了衣袍,“李大人,你驻防在荆州城墙上的兵,现在到了何处?”
李博望俯首道:“已经到了下面的几个县村了,今年这场大水气势汹涌,荆州连下了二十日的大雨,也幸得殿下今日驾临,才堪堪停了几个时辰,殿下果真如曜日照临,荆州军民无一不拥戴感佩之至。”
这时候李博望竟选择了拍马屁,柳行素脸色微暗。
那群哄抢粮食的人很快被李博望带来的亲信轰走了,有人撕到了一点馒头沫儿,也开怀地大笑,飞快地将十根手指都送入了嘴里,舔干净了才心满意足地被士兵拖走,还有人丧气地跟在跟后,被一窝地赶到别处的巷子中了。
大街上安静下来。
连日大雨和洪水,街上已经不剩多少人,空荡荡犹如一根锈损的铁管,古城墙的城砖也剥落了,青黛的苔痕不留余地地将其笼络住。
没想到荆州不光水患,大水才不过几日,这群平头百姓竟然已无家可归,甚至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为了一口粮都哄抢打闹,没想到已经流落到了这个地步。
白慕熙的一脚踩入了水底,银紫的衣袍沾湿了泥水,李博望吓了一跳,“殿下,老臣家中酒水已备,请殿下过府再叙,水势情况老臣自然命人来禀。”
四边的百姓是再没了影子,可隐约模糊却有哭嚎的声音四起,如孤舟之嫠妇,凄凄惨惨。
渐渐地李博望和几名州官脸色都有些挂不住,没曾想这群刁民竟还敢哭嚷。
太子殿下的脸色已然很不愉了,“柳行素,你同他们回李府,既然李公要招待,那也却之不恭。”
柳行素微愣。
李博望怔怔道:“那殿下你?”
白慕熙坦荡地冷笑,“李公既然对百姓抢粮哀哭之事可以视若无睹,那何必再管孤要做什么。”
他转过身,对原本一头雾水的柳行素递了一个眼色,身后的李博望和几名州官匪夷所思,同样的一切落在了柳行素眼底,她却只对白慕熙缓慢地点头。
有些默契,好像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抓贪官什么的,夫妻同心嘛。
剧透剧透,下章李郡公要爆一个大料了~)o~
☆、第15章一语惊众人
李博望是郡公,在荆州只手遮天,这点柳行素在心里头有了思量,并做好了参观一方豪奢的豪宅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时,还是暗暗吃惊,感叹天高皇帝远,敛财贪赃如此方便。
但既然李博望敢把宅院拿出来给太子看,那必定就是说明了,他要用金银财宝收买太子,说不定自己也能被李公贿赂讨好,献上珍珠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