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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头,莱格修斯的目光依旧。
……他想干嘛?
宛籽硬着头皮,一小口一小口把容器里的钟乳汁水喝得精光,打了个饱嗝。
然后,她手里的容器被莱格修斯接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又端着满满一杯倒她面前,深邃的眼里罕有的温和。
宛籽呆呆接过,很快第二杯见底。
第三杯见底。
宛籽死死抱住容器不撒手:“我饱了!很饱了!”再喝下去肚子快炸了!
莱格修斯终于停手,俯下身盯着宛籽的脸。
宛籽浑身别扭,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种——饲养员的母爱光辉?
“那个……”她硬头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神经衰弱而死的……
一瞬间,周遭的温度似乎下降不少。
莱格修斯面无表情回到了池子里,躺平,闭眼,死一样的寂静。
宛籽:……
宛籽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扔进了狮笼的兔子。
现在狮子受了伤胃口不佳,她变成了储备粮,死神的镰刀就挂在脑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她缩在角落,自我催眠成了一颗蘑菇,直到支撑不住蜷缩着躺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稍有的香甜,迷迷蒙蒙间仿佛还入了梦。
这梦的前半段,她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循着香味找到了记忆中的鸡蛋饼,心满意足咬上一口,顿时幸福地快要原地飞升。后半段画面一转,她一个人坐在赫利俄斯宫的窗前,望见了晨曦氤氲中,莱格修斯一身银甲,冲杀在一片血海中,周遭的尸体一摞一摞堆积得像山一样高,到最后终于连他也摇晃着身体倒在了地上。她站在高处看得惊心动魄,喉咙底却塞了棉花一样喊不出声来,急红了眼,从赫利俄斯宫一跃而下。
“啊——”
宛籽如堕冰窖,连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着坐起身来,终于发现为什么后半段美梦变噩梦的原因——她现在正浸泡在莱格修斯的疗养池里,大半个身体陷在冰凉的液体里,只差一点点,她整个脑袋就要被淹没了。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她的身旁,一脸的木然和无辜。
所以这是暗杀鹱延貌伊业难凵癖泶镄闹幸苫蟆
莱格修斯低眉沉默。
这日子没法过了。就算是玩物就算命如草芥也该有最起码的生存权吧?没有生存权,总要有最起码的生存尊严吧?这样动不动就往死里玩算什么?啊?
宛籽闷声不响爬出水池,咬牙郑重道:“如果你要杀了我请尽快动手,如果你不想杀我,请送我回去。”
莱格修斯抬眼。
宛籽匆匆移开视线,气息虚弱:“我……我想要回去。”
“回哪里?”
“罗斯特的公寓啊。”
“你留在这里。”
“我……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地球人宛籽,终于卯足了最大的勇气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莱格修斯久久没有答话,他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她的疑问,连带着肢体与神情都有一点点僵硬。
宛籽全身紧绷,残匏沟难劬ΑK心跳很快,大部分是因为恐惧,还有一点点……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让她的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迈开腿往外逃窜。
终于,就在她以为快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莱格修斯的声音响起来。
“成为罗斯特的合法配偶,这是你的选择?”
这是你的选择?
宛籽细细咀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修复液的微妙气味带来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久远的记忆渐渐复苏。很久很久以前,在破军号上,莱格修斯的眼睛很专注,深邃得仿佛盛满了一整个银河。
他说,你准备好做那百分之三了么?
“不是我选的。”她小声喃喃,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声音里的委屈。自从死而复生,她好像一直是在恐惧与失望中辗转求生,每一次几乎以为能活下来,每一次都几乎快要完全相信他了,却都被现实狠狠地打回原形,一次次失望,一步步绝望。她真的已经太累了。
空气凝滞起来,莱格修斯伫立在原地许久,终于,缓缓地向她靠近了一小步,伸出手轻触她的额。
她低头,黑发滑过莱格修斯的指尖。
他凝望着她,感受到灵魂深处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这个地球人很柔软,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点点温热,岣嵝着,好像是被风暴碾压过的新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地球人,却能带来无法言语的感知。
如同在日界线尽头乘风而翔,暖风拂过指尖。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尝试着放软语调:“我没有替你选择。”他低声解释,“并没有把你交给罗斯特。”
地球人却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耷拉着的肩膀微微耸动,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莱格修斯一愣,悄悄握紧了拳头。他好像集中不了注意力,类似烦躁的情绪正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寸领地,心跳纷乱、情绪波动加剧、思维混乱——基因缺陷带来的精神损伤,似乎并没有被修复剂暂时压制,而且……好像还加剧了。
耐药性加剧?
可这并不符合常理。
他甚至觉得那个地球人的眼睛里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有一点点刺眼。
“你仍然是我的合法伴侣。”
“……恩?”宛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