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的皇亲国戚,至少也得上百家。阿初自以为记忆超群,但是遇到这位老太太,她还是自愧不如的。老太太瞧着阿初,和蔼地笑道:“你若是喜欢看戏,不妨留下来陪我,等下我派人去跟你家人说一声。”
她本就不喜欢斗草作诗,见老太太邀请,便高兴地留下了。丫鬟给她搬来一个春凳,阿初看得目不转睛。
“我记得,你家本是北方的?”冷不丁,那老太太问她。
“是呀,我们本是洛阳人,只是前些年战乱才举家迁徙到了金陵。”阿初怅然道:“自从来到金陵,就很少看到这样的热闹戏了。”
老太太闻言一笑:“我也是北方人,如今家里吃饭,也都还是从前的习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天,看着台上砰砰打打。正看到孙悟空恳求唐僧不要驱逐的关头,背后有人叫道:“祖母!”
“小二子来了?”老太太道:“你不跟他们闲聊,却有兴致来这里?”
他笑道:“那些人有什么意思,过几日就要走了,还是多陪陪祖母……”又用余光匆匆瞥了眼阿初,故作惊讶道:“咦?”
阿初:……
又见面了。
那少年名唤杨琰,原是当朝杨元帅的次子。
阿初当然听过他们家的战绩和历史,杨家三代军功显赫,自己的大哥哥孟秋还在杨元帅的麾下。杨家同这次举办花会的陆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不然,杨老太太为何悠闲地坐在陆家的别院里看戏。
他挨着阿初坐下,让她一时间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太太同自家孙子笑着说了几句话,阿初心不在焉地望着戏,决定等会儿就找个理由溜走。杨琰没东没西地说着别的,又问她家里姐妹几人,平时爱做些什么。
她只能回答:“算我三个,平时喜欢喂喂猫,画个画儿,你呢?”
杨琰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道:“我兄弟姐妹可比你多多了,我母亲生了五个,我排行第二,我大哥还在安城附近驻着,大妹思锦就在那边你也许见过,还有一弟一妹在……”
阿初先前有些不耐烦,后来他说的渐渐有趣了,比如小时候带着妹妹出去打猎回来被狠狠打了一顿,大半夜去山里逮兔子……
他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又从小生活在边塞,也没有太多的男女之防。他的母亲早逝,孩子们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拘无束。相比之下阿初倒显得拘谨了很多,像是白白的兔子,安静地蜷缩在一旁。
“初妹妹,过些时日我又要走了。”他叹着气,瞄了瞄她:“北方战事平,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杨哥哥慢走。”她愣了愣,慢吞吞道。
杨琰气恼道:“你呀,这话说的可真没有诚意。罢了,指望你个小丫头有心,恐怕还得再等十年。你若有空,可以来我家玩玩,家里只有祖母和小妹……”
老太太摇头道:“小二子,老身才不孤寂呢,就你在这操心。”虽然是这么说,可看向杨琰的眼眸中尽是暖暖笑意。
阿初奇怪道:“你大妹妹也走?”
“嗯,我大妹最是顽皮,整日里闹着,全然没个女孩子的模样。这一次她也跟着去。”杨琰微笑道,依旧有些恋恋不舍的瞧着她:“等我回来了再看你。”
阿初只好道:“好。”
杨琰所言属实,没过多久,杨元帅再次率军北上。
孟秋走后没多久,翟氏被大夫诊断出了喜脉。一时间阖府欢喜,老祖母更是格外重视。
前些日子就说着要去上香,如今翟氏有孕,更觉得事不宜迟。翌日清晨,阿初和云庄便坐在了一抬颠簸摇晃的小轿子里,丫鬟们叽叽喳喳,在后面的大马车上。孟黎在前面骑着马,掀起车帘,阿初瞧见阿淮正扶着祖母颤颤悠悠的上轿。
阿初并不信神佛,只是她的母亲见神就拜,她去多了寺庙道观,一时间提不起什么兴致,垂着头昏昏欲睡。
微风吹过帘子,隐隐可以看见外面的行人和忙着摆摊的商家。待出了城门,上了山路,她的脸色也越发差劲了。
“姑娘怎么了?”
等下了轿子,等候多时的柳橙和莹雪忙上前扶她。阿初摇了摇头,她只是稍微有些恶心,并不能因此影响了全家人的还愿。入寺拜完主要的几尊神佛后,她便和嫂子翟氏一道去厢房歇息了。
厢房里还坐着一对母女,看似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正在那里品茶。
既然有缘相遇,便一同聊了几句。那夫人是温将军的家眷,温家祖籍在临安,搬来金陵也有十多年了,翟氏之前也是听人略略提过,今日才得一见。
翟氏拉起温念珠的手,笑道:“这便是念珠?之前在家的时候,便听姐妹们提起过,如今看来,真真是温婉呢,夫人养了个好女儿。”
念珠脸色微红,稍稍垂下了头。温夫人亦是笑道:“别夸她,你们家的姑娘也不差,可真让我羡慕呢,我就念珠一个孩子。”
翟氏打趣道:“夫人有个贴心小棉袄,不是最大的福报吗?”
她温夫人说着笑,阿初也正想结识几个同龄姑娘。她歪着头笑道:“念珠姐姐,你们家来了几个人呀?”
念珠道:“我们是和姨母一家结伴而来的,除了我和母亲,还有姨母和表姐呢。姨母刚刚有了些事儿,我们便先来厢房休息了。”她略有些好奇地抬头,瞧着阿初:“你是叫阿初吧?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哪里有趣了?”阿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