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了一声的刘健,也几步走上前来,冲着万安刘吉二人道:“我等安心办事就是为殿下分忧,何必打听得那么清楚?”
萧敬在一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咱家一定将诸位的心意转给殿下,诸位大人请回吧。”
由于漪乔毒发时只祐樘一人在身旁,原本在密室里的宫人们也都以为由于太子及时击碎了玉杯,太子妃并未中毒,所以宫里还是一派平静。包括周太后此时也并不知道,漪乔已经出事了。
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祐樘并未动用皇宫的车驾,而是让幻影简单准备了一辆马车,换掉了那身染血的素衣,只着一套常服,带上一两个身手了得的高手随护左右,避开宫中众人,秘密出了宫。
当然,他还特意将那块玉佩戴在了身上。
马车一路向着碧云寺的方向急速驶去。
车厢里,祐樘始终将漪乔抱在怀里,好像是怕她受了颠簸一样,一直小心护着。
他总觉得漪乔的身体并未僵硬也并未冷下来,不知道是时候不到还是他的错觉。也因此,他内心里开始存着一丝隐秘而脆弱的希望,整个人变得越发诚惶诚恐。
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抱紧她,唯恐稍有松懈她的身体就会冰冷僵硬下来。好像如此一来,他的体温就能传给她,让她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他身边一样。
马车在急驶了小半日之后,终于赶在黄昏前到达了碧云寺。
随着寺中知客僧的一路引领,祐樘抱着漪乔来到了慧宁大师的禅房外。
房门缓缓自里面打开,一位身穿茶褐色衣和青绦玉色袈裟的高僧从房内步出,在见到眼前的情景时,即刻双手合十,垂目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是作孽。”
祐樘当下便认出了眼前之人——这位高僧就是当初他和漪乔同来碧云寺之时,曾在观音殿有过一面之缘的慧宁方丈。
颔首回礼之后,祐樘便直接道明了来意:“晚学想见青霜道长,还请大师引见。”
慧宁大师略欠身,作了个揖:“施主还是请回吧。”
“敢问大师此乃何意,”祐樘沉了沉气,“恕晚学直言,大师可是算到了晚学今日会前来,故而特意在此诵佛等待?”
“施主果真是细腻善察之人,所言不错,老衲确实在此等候已久,”慧宁大师仍旧合掌于胸前,“只是老衲并非要将施主引见给道长,而是特地等在此处奉劝施主的。”
“大师可是通透了前因后果,知晓晚学的来意?”
“阿弥陀佛,略有通晓。”
祐樘望了望怀里的人,复又抬起头:“大师乃是得道大德,难道这是要见死不救么?”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焉有见死不救之理,”慧宁大师的目光落在漪乔身上,轻叹了口气,“只是这位女施主的魂魄已经复归原位,着实是回天乏术,施主如此执着,于人于己都实在无益。”
“那若是晚学要逆天而行呢?”祐樘敛容正色道。
慧宁大师略一顿,随即又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三思。”
“晚学诚意拳拳,”祐樘目光坦然,容色坚定,“只要能换得内子回来,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慧宁大师将祐樘打量一番,神色复杂地道:“老衲记得,那日在观音殿里就曾说过,施主形貌温润若玉,神骨和暖宁谧,应是藏慧于内、有大智慧之兆,照说当是极易得大圆通、大自在之人,但奈何内里锋芒过于凛冽寒彻,心内执念太重。今日观之,执念竟是深重至此。”
“或许其他执念可以放下,但是,”祐樘垂眸看向臂弯里双目紧闭的人,“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执着——晚学自知业障过重,如果此次内子能回来,晚学愿意每日焚香礼佛,以稍作赎。”
“这倒是不必,心中有佛则处处是佛,时时可赎业障,不用刻意为之,”慧宁大师叹息一声,“施主此缘因玉而起,如今又因玉而终,按理,就此断绝也算是有始有终,施主这又是何苦。”
祐樘从慧宁大师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眸光一闪,开口询问道:“大师可是有回魂的法子?”
“老衲哪里会有如此神通,老衲此番只是来行劝告的,”大师缓缓一礼,“施主请回吧。”
祐樘怎肯就此离去。他面容紧绷,思忖了一下道:“请问大师,此处的‘劝’,是否指的是可行但不欲令其为之?晚学想知道,到底有无回魂之法。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如实相告。”
慧宁大师合掌闭目,静默片刻后,面上的凝重之色越发明显:“施主既然一定要追问下去,那老衲坦言也无妨。让这位女施主重返的法子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这要看施主的造化,和二位是否缘分未尽。”
祐樘那黯淡许久的眸光倏然间被点亮。
“阿弥陀佛,老衲初时未曾言明,亦是出于慈悲善念。只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数,终究是天意难违,”慧宁大师长叹口气,“罢了——老衲眼下便亲自带施主去见道长,只是道长肯不肯见施主,老衲就做不得主了。”
“多谢大师。”祐樘欠身行礼道。
慧宁大师却是叹息连连,双手合十连诵了几声佛号。
祐樘被一路指引着,来到了寺里一处位置偏僻的客堂。慧宁大师上前叩了叩门,半晌都无人应声。然而那房门却是在叩击之下稍稍开了一道缝。大师踟蹰了一下,随即伸手推开了房门。
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