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髭须根儿,像是泥土地里拱出来的小春草,细碎扎手。
袁恕己道:“对了,我听说,你近来手头短缺,所以昨儿跟高建去黄府,是为了赚外快的?”
阿弦想起高建的叮嘱,果然来了。便老实回答:“是,请大人恕罪。不过我们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去的,本打算极快地看一眼,不耽误正经当差就回来了。”
袁恕己道:“不用害怕,我并没想追究什么。只问你,为什么忽然缺钱使唤了?”
阿弦略一犹豫,却知道这位刺史大人眼利心快,只怕猜也猜着了,何必跟他白费力气扯谎。
阿弦道:“我……我堂叔因受伤又多病,大夫说要好生调养,所以我想……”
袁恕己笑道:“我猜便是如此。”他忽然笑得幸灾乐祸:“只是这次将到手的银子又飞了,我也替你可惜着呢。”
阿弦心想:他竟未再提他们“擅离职守”等的话,也没有因为菩萨庙的事迁怒于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便让他嘴里损几句也是无妨。
忽然袁恕己道:“小弦子,我这里倒是有个便宜的差事,你张张口就能轻易完成的,你若答应,我便给你一百两,你觉着如何?”
阿弦听了这话,未曾觉着心动,反而心惊多些,因为袁大人的口吻中的不怀好意简直呼之欲出。
阿弦警惕:“大人想我做什么?”
袁恕己笑道:“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不过是想要你……告诉我军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而已,对你来说是不是易如反掌?”
阿弦的确想不到袁恕己要说的竟是这个,心底忽地掠过老朱头的叮嘱:“不要随意对别人提起……”
但是……一百两的银子……她心底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左右搏击,一个拼命叫嚷:“要银子!”,另一个扑上来拳打脚踢,骂道:“没出息!”
袁恕己见她沉吟不答:“怎么,难道这个不便启齿?”他絮絮善诱:“小弦子,难道你还有什么要瞒着我?我虽来桐县不久,然而关于你的事……试问桐县之内,还有谁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这倒是,虽然桐县关于十八子的流言沸沸扬扬,但她亲口承认自己能见鬼神、且把所见所知通篇告诉的人,正是这个才来不久的袁恕己。
除了离开的陈基,家人般的老朱头,对她的事知道的最清楚的,的确正是袁大人。
看出她的默认之意,袁大人面上流露得意之色:“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军屯里发生的事?”
阿弦道:“那日大人跟雷副将出去找我,雷副将难道没把内情告诉大人?”
袁恕己道:“你知道的果然多,不错,雷翔的确将发现何鹿松尸首、且还是被害之事同我说了,但是……”
“但是如何?”
袁恕己起身来至阿弦跟前,俯身贴近:“但是,你知道的并不仅仅是他告诉我的这些,对么?”
阿弦猛地后退一步,不料袁恕己这却是投石问路,他因知道阿弦有那种通灵异能,便猜她是否知道的更多,甚至比雷翔这种身在军屯的当事者知道的还多。
所以故意敲山震虎,如今见阿弦的反应,就明白猜中了。
袁恕己道:“我又说中了对么?我想要的就是你知道……而不便对人说的那部分,你说通通说明,那一百两银子我分文不少地立刻双手奉上,怎么样小弦子?”
阿弦眼前忽地又出现苏柄临素衣戎装不怒自威的模样,她举手抚过额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起。
阿弦道:“大人为什么想知道军屯里的事?按理说军屯内的政事,都是苏老将军处置,地方官员不得干预。”
袁恕己道:“因为我觉着这件事蹊跷的很。为什么死了一个军中副将,以苏老将军的脾气,居然并未大张旗鼓查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阿弦道:“就算有内情,大人知道了又如何?”
话音未落,额头上忽然吃了一记,是袁恕己屈起手指,在她眉心弹了一下。
袁恕己道:“用你多问?如今给钱的是我问话的是我,如何竟反过来了?”
阿弦从未如现在这样对银子垂涎三尺,然而另一方面,又觉着为了银子如此做,未免下作。
尘埃落定,她心里互相斗殴的那两个小人儿已经分出胜负了。
阿弦抱拳作揖:“大人恕罪,小人不能说。”
袁恕己似觉意外:“你……不肯?为什么?”
阿弦道:“此事的确同苏老将军有关,我也不知所见真假,心里疑惑的很。倘若……大人好生相问,我兴许会把自己所知的尽数禀明,但是大人……大人这种手段,请恕我不能苟同。”
袁恕己越发诧异:“你、你……”
阿弦道:“若大人没别的事,我且退了。”
趁着他无话可说,阿弦后退。
将退到门口的时候,袁恕己眼中浮出一丝怒气:“你站住。”
阿弦止步,却仍是垂着头。
袁恕己面上的笑早荡然无存,锐利的双眼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嫌弃我不曾以诚相待,——用银子收买你,反显得轻贱了?”
阿弦轻声道:“我并不算什么,所以大人并没轻贱我,只是……”
袁恕己禁不住笑:“你是嫌我轻贱了苏老将军。”
阿弦默认。
袁恕己负手抬头,双眸一闭,仿佛在思忖什么。
片刻,他点点头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想知道军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