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代后,女主武王’。”
袁恕己心头巨震,几乎倒退出去,脱口呵斥:“住口!”
英俊缓缓抬头,金色的阳光从长枝翠叶间斑驳而落,在他的脸上,浮光掠影,宛若梦幻。
袁恕己定神:“此等大逆谣言,你如何敢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本官当将他们……”
英俊道:“大人莫急,你如何不问一问,太宗听了袁天罡的话后,是如何行事?”
人人皆知,袁天罡乃是贞观朝时候最著盛名的术士,他尤其擅长望气看相,算人的命数运道等,可谓百发百中,分毫不差。
当时的朝廷显贵等,皆以拜访袁天罡为一等大事,袁大师算他们的官职擢黜等,甚至细致到官至几品,几时遇难,一样无错,以及拜访者的姻缘、寿数等,也屡屡应验,犹如神仙之能。
故而连太宗皇帝也对他笃信不宜,倘若袁天罡说了那句话,那边意味着“唐三代后,女主武王”,此事一定会发生。
在袁恕己看来,太宗听了这话后,便会立即杀死当时还是后宫妃嫔的武媚娘。
那到底是为什么李世民并未下杀招?
英俊道:“太宗起初的确是想立刻杀死圣后,然而袁大师说,纵然立刻杀死圣后,也未必能够免除那预言之祸,因天道自有其时,去了一个圣后,或许还会另有一人取而代之,仍将继续天道。”
袁恕己道:“所以太宗并未斩杀……就此罢手?以迎天道?”
英俊道:“天道是什么?天道是许多因缘聚汇而成,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举止,都将是天道的一部分,就算其中有一个人的行为有差,天道也会因之产生变动。”
袁恕己道:“我不懂。”
英俊道:“另外还有一件跟袁天罡有关的事,这个袁大人大概听说过。”
袁恕己道:“哪一件?”
英俊道:“便是武德年间,袁天罡算窦轨之事。”
窦轨乃是武德年间的大将,跟随高祖李渊起兵的功臣,一次高祖传他进见,窦轨自知在征讨王世充等的战役中犯了滥杀之罪,心中惶恐,生怕获罪,便请袁天罡算他的吉凶。
袁天罡算得他将获得圣恩,窦轨闻言深信不疑,大喜过望,一番畏缩常态,在进见高祖的时候十分放肆,由此,高祖一怒之下,将他下狱……
后来群臣进言求情,高祖赦了他的罪,才复擢升。
这也算是一件儿因“事先得知”而几乎“弄巧成拙”的异闻了。
袁恕己想起此事,心曲微乱。
英俊道:“大人可知道我的意思了么?人的命数,不过是个终局,但到底是要一步步走出来的,而行走之中将发生何事,是否会另外生出变数,则是个未知了。”
袁恕己道:“你是说,小弦子说我将来会死于蒲俊之手,未必会成真?”
英俊道:“王子安之沉浮起落,太宗皇帝赦杀之举,窦轨的前车之鉴,大人都可细想。”
英俊说罢,后退一步,向着袁恕己拱手一揖。
袁恕己猝不及防,本能地起手还礼。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英俊已经回转身,慢慢地走向月门处了。
此刻,袁恕己说罢,阿弦摸了摸头:“怪不得昨夜阿叔让我不必多想,还说要给大人一点时间,今日大人就会明白了。”
前方的树荫底下,十几道身影手牵手,小小地身影活泼地跳跃转动,仍然欢快念道:“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
“好词,”袁恕己不由叹道:“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我向来只听人盛赞此文章,却只觉着辞藻华丽,浮于表面,没想到今日才觉是个知音。”
阿弦道:“要不然阿叔怎么特意教他们背这个呢?”
袁恕己低笑了两声。半晌,他回头看向阿弦:“小弦子,你的所知所感不再准确无误,你觉着这是好事还是……”
阿弦因放下心头重担,正满怀欣慰地笑看安善等孩童嬉戏雀跃。
闻言,阿弦重对上袁恕己的双眸,笃定回答:“当然是好事,一定是好事。”
两人离开善堂后,日头正中。
阿弦本要陪着袁大人回府衙,走到半路,袁恕己忽然又道:“听说昨儿苏老将军去了你阿叔的摊子上吃饭?”
阿弦道:“大人也听说了?确有其事。”
袁恕己道:“老朱的手艺的确不错,今儿我看英俊先生脸色极好,可见他的饭食养人,对了,上次送去的鸡蛋等都吃了么?”
阿弦道:“已经吃光了。”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袁恕己。
袁恕己笑道:“干什么?你还想要么?要就求我。”
阿弦便撇嘴。袁恕己见状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头:“嫌弃我?”
阿弦觉着疼,忙揉住眉心,才动了两下,忽然一怔。
袁恕己问道:“怎么了?”
阿弦眨了眨眼,忽然主动拉起了袁恕己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软,之前虽也曾握过,但并未特意留心,这会儿感觉却有点异样了。
袁恕己咳嗽了声:“你干什么?”
阿弦又放开他的手,自言自语道:“没有了,真的没有。”
袁恕己疑惑:“没有什么?”
——之前因对蒲俊心生恶感,每次跟袁恕己说起他之后,被他碰触,都有种阴冷的恶寒,令阿弦浑身难受。
但是此刻,那种遍体森冷的感觉消失了。
阿弦虽不能断定袁恕己将来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