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点遥遥无期的念想,日复一日等待。
可又不太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她是一直喜欢顾疏白没错。可如果他变成她所惧怕的医生,她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如何应对。毕竟她恐医这么严重。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眼下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事实真相。其余的以后再说。
——
冷空气南袭,横桑近几日的天气变得越发严寒了。出门之前,付忘言特地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和围巾齐上阵,将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严严实实。
她是专门踩点到的。她到达第一军医院的时候,正赶上上午下班时间。一大波医护人员从各个方向涌现出来。一抹抹刺眼的白色微微倒映在她眼中。
她顺着人流,快速去了3号楼的口腔内科。
站在217诊室外,她便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有些哆嗦。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扇门一推开就没有退路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暗暗在自己打气,“加油,付忘言,你可以的!”
217诊室的门没关,半开着,押开一条缝隙,隐约可见里头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各种仪器。
她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偌大的诊室空空荡荡的,只有那医生一人。
他背对着她正在埋头整理办公桌上面的病例,浑然不觉她的不请自来。
她也不出声打扰他,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
待他终于收拾好,一转身,便看到她大大咧咧地出现在诊室里,眼里倒是未流露出一丝诧异。他戴着一只无菌口罩,目光平和如初,只对她说:“我们已经下班了,你下午再来吧!”
听到这管动听的嗓音,付忘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尖狠狠地颤了颤。全身上下的血液开始往脑子里冲去,热烈而又欢快地敲击着她的太阳穴。她心潮澎湃,思绪仿佛都飘浮到了云端。
是他,就是这个声音!
她很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不是难受,而是激动。是从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激动,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她使劲儿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口齿不清地说:“我不是……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我是来找你的……”
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真是要命!
那医生抬眸看她一眼,眼里暗藏深意。
他的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平和。双眸寒光咋起,变得凌厉和考究。无形之中就多了一股迫人的压力。
他在审视她。
是的,审视。是一个陌生人对陌生人的审视,更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陌生女人的审视。他一定觉得她来找他是别有用心的。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数秒,男人方开口询问:“找我什么事儿?”
“你能把口罩脱下来给我看看你的脸吗?”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付忘言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心力。
不过这句话说完,她并未觉得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因为她在等男人的反应。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照做。他可能会把她当成神经病,然后轰她出去。
那医生先是一愣,转而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来。
原来前两天老李说的一上来就让他脱口罩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位。
那天他重感冒让同事李默然代了半天班,老李跟他说起了这事儿。他当时只当又是自己的某个脑残粉,没太当回事儿。倒是李默然为这件事愤恨不平了许久。
没想到今个儿这姑娘竟然又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生深沉晦暗的目光一直笼罩在付忘言身上,久久不散。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似乎都要崩断了。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翻滚沸腾。每分每秒似乎都变得格外漫长,更显得煎熬。
想她付忘言胆小怯弱了二十二年,长久以来都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愿走到人前,不愿和人打交道。如今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来找一个男人。想来这应该是她最勇敢的一次了。带着那么一股义无反顾,拍案下注,无所畏惧地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人总是这样,是你命里该就碰到这么一个人,他的出现,会让你接下去的人生变得不一样。
诊室里日光灯不断朝四面八方投射出明亮的光线。灯光白烈,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这光束刺眼。她的一双眼睛几欲睁不开。
她一直不敢看他,视线飘来飘去,局促不安地站着。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揪住帆布包的包带,生怕自己会扛不住压力,落荒而逃。
玻璃窗外天色昏暗,隐约可见有无数细小的颗粒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洋洋洒洒。
下雪了,又是雨夹雪!
周围的环境变得格外寂静,无声的世界,她的呼吸声听上去尤为沉重。在如此静默的环境里则更加显得突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
“啊?”
他问:“为什么要看我的脸?”
他目光如炬,嗓音响朗,面色不曾有分毫波动。眼神照旧凛冽,寒光四起。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位故人。”她鼓足勇气,说得郑重。
一刹那,男人的面色出人意料地变了变。然后整间诊室的氛围都变了。空气迅速凝滞,寒凉浸骨的气流生生不息地流淌,冷地令人发杵。
付忘言注意到男人似乎牵扯了一下嘴角。眉梢上扬,脸部肌肉快速抽动了两下。
那是一抹极尽嘲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