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也想,好想好想知道他喜欢怎生的女人……好想好想明白什么模样的女人能获得他的青睐。
没得到个答案,她几天几夜都没法好好睡。
「这事与你无关吧,有什么好好奇的。等他成了亲,你不就能见着?」
「我想先瞧瞧她的画像嘛……呃,顺便瞧瞧姑娘家的求亲图都怎么画的,以后我才懂得如何骗男人——不,是把自己荐销出去。」她说得理直气壮。
月士贤终于正眼看她,「嗯,你确实该学学,上回画那什么不堪入目的图,有人敢要你才奇怪!」他放下笔,到一旁柜子里搬出许多卷轴,月下跑了过去,一卷卷摊开,画里尽是环肥燕瘦的各式美人。
「哪一张?哪一张?哪一张?」她一手摊着图,嘴里还忙着咬开下一卷的红系绳。
「你猴急啥劲!又不是你要挑媳妇!」真没规矩。
「爷爷,哪一张嘛?!是不是尚书府的掌上明珠?」
「咦?你也觉得她不错,是不?我也觉得她与知画相当适合,她的容貌、才情、礼数、学问样样得体,不会失了知画的面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真是她?!呀,找到了!」月下拉开手里那幅尚书府千金绘像,画里的人正手执软毫绘梅,眼波含羞带怯,朱唇微扬,衣着华美,娉婷娴雅,换做她是斐知画,也定会挑她。
「我也希望是她,不过不是。」他记得斐知画连瞧也不瞧这张图像一眼。
「那、那——是这个刘进士的妹妹?」月下没发觉自己问得多慌多急,脚下已经不自觉踩蹬着。「还、还是这个谁谁谁家的闺女?!难、难道这个画里在打秋千的小姑娘才是?!」恋童癖才会挑这个看来十岁不到的毛丫头吧?!
月士贤衣袖被孙女儿揪扯得扭皱起来,他白眉蹙起,盯着月下慌张不已的小脸,看穿她眼里溢满的嗔怒,仿佛那十来卷求亲图的美人全和她有仇似的,巴不得一张张撕个粉碎,他眉间越收越紧——
「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上知画了?!」他吼出他看到的事实。
「呀?!」月下愣呆一下下,随即吼得比爷爷更大声。「什么什么?!我喜欢上斐知画?!别开玩笑了!我最最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否认得这么神速,有鬼!
「那么你这个最最最讨厌斐知画的人,为什么会特别回来询问关于他的亲事?!」月士贤指着她的鼻子,丑话先说,「我可先告诉你,你别妄想和知画能有什么机会,你这么差劲、这么不端庄,我连跟知画开口求他娶你都拉不下老脸,你就识相些——」
「他想娶我,我还看不上他哩!」月下气嘟嘟反驳。她又不是一篓橘子里待选的橘,让人要挑就挑、要选就选!
「随你爱怎么想都好,你可以认清事实也行,你想自欺欺人也无妨,只要你能搞清楚你和知画不可能成为夫妻!」
「我到底有多差?!差到让你视我为耻!」她握着拳咆哮。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爷爷呀?!哪有自家人这么不看好自家人的?!
寻常人找到像斐知画这么好的男人,哪个不是硬要凑合自己女儿、妹妹或孙女的好事,谁会像他一样,打死也不肯让她和斐知画攀上关系?!
「你身上流着的另外那半边血已经弄脏了我月家血缘,我不会让你再去弄脏知画他们斐家的血脉!」月士贤心直口快,话没经过脑子就出口。
吼完,当场一片死寂。
「弄脏?」月下发现自己浑身的愤怒被失望所取代,原来在自己亲爷爷眼中的她,就是被污秽的骨血。「你用这么狠的字眼讽刺我娘?」
月士贤自知失言,他真正想说的是她娘那方完全没有绘画慧根的血脉已经让月家唯一的子孙变得庸俗,而非月下所听到的那样绝情,然而为了他可笑的长辈尊严,他无法在孙女儿面前认错或是收回离嘴的话。
爷孙俩就这么沉默互瞪,平时两人总是吵得不可开交的辣爆性子,在此时的安静却显得更诡谲。
捧着大叠书籍的斐知画正巧踩进爷孙两人的战局里,没弄懂他们眼也不眨地在爆什么火花呀?
「师父?月下?你们在做什么?」
他放下书,走向爷孙俩。
「你们又吵架了?」他轻叹。
还是没人理他。
「月下?」看她瞪师父瞪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斐知画伸掌在她面前晃。「怎么气鼓鼓的?」
他才正要拍拍月下的右颊,却突然被她狠狠箝握住手腕,身子让她扯着走,可以感觉到她力道之大。
「你要拖知画上哪去?!」月士贤回过神,不明了愤怒中的孙女儿没朝他吼叫,拉走斐知画做什么——
月下凶恶回头,像头被踩着尾巴的小老虎,张牙舞爪撂下狠话——
「我要去『弄脏』你的宝贝徒弟!」
第六章
斐知画几乎是被摔上床榻的。
背脊才刚抵上软衾,胸口更加诸一记重量,他虽没被摔得头晕眼花,但亦相去不远——他眯着眼,望见月下那头软质青丝在他面前像泼墨般披散,那道黑瀑的泉,流过他的肩颈心窝,完全覆住他。
褙子及交襟被左右用力扯开,却碍于系绳的阻挡,只能勉强露出他半片胸膛,月下泄愤般地咬住他的锁骨,力道比轻啮还要重些,恶意要咬疼他。
房门外有月士贤正紧张地拍着门板,叫她别胡来的吼叫声。
斐知画总算有点弄懂自己现下的处境,以及事情为何发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