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坝楞公社,她总是不信,可现在看二赖这情形,他难道真是在坝楞公社?
那个李美美又是谁?
林香久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可她也知道这是年初二,不能在娘家吵架,她娘最讲究这个。
刚才二赖打孩子,年初二的家里见了血,已经让她娘很难受了,她不能再惹事。
林香久看看脸上还肿着的二子,再看看可怜巴巴低着头的勇勇,心里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对赵二赖说:“二赖,吃完饭你先回吧,二哥难得回来一趟,我和娃娃在家住着,让娃娃们一起玩几天。”
“别啊香久,”从结婚以来,林香久这是头一次要撇下赵二赖住娘家,赵二赖有点急了:“我也跟你们一起住这儿,咱们一家人哪能分开呢。”
林子矜暗暗撇嘴:你一年到头在外面浪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林香久闷着头不吭声,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郑桂花这半天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或者明白了一大部分,明白多少倒也不碍事,她是个直性子的,立即就直眉竖眼地嚷开了:“他姑夫,老二家就这么几间房,哪有地方给你住啊,你要实在没地儿住,就去坝楞公社那个……”
郑桂花转头问林家亮:“那个李什么玩意儿来着,去她家住!我家香久凭甚要受你欺负!”
林子矜一直觉得郑桂花的脾气太直太暴,今天却忍不住在心里给她妈点了个赞——好样的!
赵二赖今年一年几乎都在李美美家里厮混,挣下点钱全填进去不说,连家里的细粮都给了李家,最怕别人提起李美美,一听这话立即老实了。
他也不知林家究竟得了多少风声,立即臊眉耷眼地强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娘今天早上还说,今天一定要回去,她给我炖了肉——香久,你真不回去?娘可还等着你呢!”
林香久低着头老半天,在所有人都有点着急的时候,她终于闷出了两个字:“不回。”
赵二赖看看林家众人,又看向自家两个儿子:“勇勇,二子,你们跟爹回去?”
两个娃娃回了家,林香久一个人在娘家肯定呆不住。
勇勇摇头:“我跟娘。”
二子的脸还肿着,林子维把他拉过去:“走,咱们去那屋吃点心!”
二子立即抛下爹娘,喜眉笑眼地跟着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林家人送瘟神似的把赵二赖送走,郑桂花和白如意便拉着林香久进了孩子们住的小屋里,把几个孩子赶出去,说起了悄悄话。
难得这傻女人开了一回窍,她们得赶紧劝劝她!
也不知是嫂嫂们的劝告起了作用,还是林香久被伤透心明白过来了,这一次,她在娘家住了好些天,直到林家明一家离开,她都没走。
其间赵二赖来找了几次,林家亮只说等过完年再说,连饭也没给他吃就请他滚蛋。
大年初五,林家明一家回了金海市,因为林卫国和林子矜快要开学了,郑桂花需要早点回去给他们准备行李。
两个学校开学的时间不一样,林卫国的学校早一些,林子矜所在的京都医科大学要晚几天。
n省的二月底,天气还冷得厉害。
林子矜提着鼓鼓囊囊的网兜,林子舒帮她提着铺盖卷儿,两人进了火车站候车室。
任何一个城市里,火车站的候车室都是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之一。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林子矜踮起脚尖在候车室里扫视了一圈,就看见有人冲着她招手。
“哎,这儿这儿!林子矜,我在这儿呢!”
七班考上大学的一共就两个,除了林子矜,另外一个就是苗伟。
苗伟被京都师大录取,开学时间和林子矜差不多,两人商量一下决定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林子矜费力地挤了过去,苗伟迎上来,去接林子舒手里的铺盖卷儿:“我来我来。”
林子矜过河抽板,找到同学就赶自家姐姐走:“姐你回吧,我找到同学了,肯定没问题的。”
林子舒没搭理她,对苗伟笑了笑:“我家子矜没出过门,路上麻烦你多费心照顾了。”
苗伟连忙谦让,他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憨厚地笑:“照顾甚呀,我家傻小子也没出过门,就有一把子傻力气,我看这闺女比他机灵,两个人还能互相搭照着点。”
两个家长客气寒喧几句,随着人流进了站,汽笛声响,火车进站了。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只有始发站才有对号入座这回事,其它站点上车的,座位都是靠挤的——谁先挤上去,谁就能占个座。
林子矜仗着身材纤细,又空着两手没提东西,三下两下便钻上了车,总算抢了两个座位。
她先把位子占好,才从窗户上叫林子舒:“姐你把东西递进来吧。”
林子舒一边递东西一边叮嘱她:“到了学校记得来信!”
“嗯,会的。”
“在学校里会来事点,别和同学闹别扭。”
“不会啦姐。”
“多干活少说话,力气使不完。”
“……好的姐姐。”那个,我是去上学的,不是去打工的。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