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与钟子期,哪怕没有他和她那样朝夕相对,却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哪怕他为了她和童珂吵架,童珂也不会生气。
方辞还记得,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童珂曾经给她看他们一同写的字帖,一起完成的论文,还有他们曾一起登顶高山留下的纪念照。
童珂靠近她,因为身高优势,看着她时自然呈现一种俯视的姿态。她的笑容充满自信,贴着她的耳畔说说,她和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他太了解了。方戒北是不会喜欢方辞这种庸俗聒噪的女孩子的,不过是看她可怜,怜悯她罢了。
童珂又说,可能是安静太久了,觉得她这样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也挺好玩的,才乐意逗弄逗弄她。可等他这份新鲜劲一过,他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方辞那会儿可狂了,仰着脑袋说她不信,哥喜欢的就是她。
她还上下打量了童珂一眼,颇为不屑地说,姐姐,你还是先把胸和屁股去隆一隆吧,前面飞机场,后面平底冰箱,方戒北提得起兴趣才怪了。
童珂当时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不过,还是忍耐住了。
现在想起来,方辞都觉得自己当时说的太过分了。不过,她那时候就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把方戒北当做她的私有物,哪个女人敢来抢,她就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非扎得对方遍体鳞伤知难而退才肯罢休。
方戒北高中的时候,每天起码能收到十封情书。
所以每天放学,方辞都要搜查。
方戒北也只是笑笑,甚至还纵容着她。
还有贼心不死的,方辞就亲自找上门去,大多女孩见了她的模样,就再也不敢去骚扰方戒北了。
方辞的美貌毋庸置疑,小小年纪就极具侵略性。
加上她得理不饶人又刁钻泼辣的性格,很少有人能在她手里走过三招。
童珂恰恰是个意外。
她有方辞没有的筹码,那是方辞来不及见到又错过的十五年,是独属于童珂和方戒北朝夕相处的十五年,那是方辞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窥伺的过去。
哪怕她再佯装不在意,他们之前的默契,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如同埋下了一颗阴暗潮湿的种子,在年复一年的岁月里逐渐生根发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和童珂,就如烈火和水,永远都不可能共存。
不止是为了方戒北,打从第一眼看到彼此开始,她们心里就知道,她们厌恶彼此。
……
雨已经停了,檐下的水珠却还在不断滴落,敲打在湿漉漉的台阶上。
方辞抓着身上披着的外套,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平静地望着那个女人。论五官,童珂比不上方辞,但是眉目如画,婉约清秀,散发着一种成shú_nǚ人的知性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哪怕面对方辞这个充满敌意的情敌,她也远远地对她笑了一笑。
这时,方辞才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李芊芊从偏殿过来找她,一边收着伞一边说:“跟我走吧,童珂姐,我认得路。都怪我不好,害你走了那么多冤枉路。”
童珂善意一笑:“没事儿,是我自己乱走。”
李芊芊背对湖泊,没有看到远处的方辞。和她说话的功夫,童珂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扫向方辞。
然后,缓缓落在她肩上那件衣服上。
那是一件陆军常服的外套,藏青色为底的肩章,左右两道金杠,中间嵌着三枚星徽。这个衔位,让她有些敏感,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种念头驱逐出了脑海。
不可能是方戒北的。
童珂笑着问李芊芊,不动声色地跟她聊起了话题:“听说方辞回来了。”
李芊芊一怔,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她真的回来了?”童珂饶有兴致地说。
李芊芊哼了一声:“听大宇他们说,是回来了,不过我没见过。她没有回过大院,住在外面呢。”
童珂想了想,抱着肩膀点点头:“有时间帮我约她,怎么说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块儿吃个便饭。”
李芊芊皱起眉:“你请她干嘛?她之前那么对你。”
“都过去了。”童珂拍拍她肩膀,笑容莞尔,可是,这笑容没有维持到下一秒——因为,她看到只穿着军衬的青年撑着伞从东边湖畔走来,径直上了那敞轩。
方辞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对她笑了一笑,回头跟方戒北伸手。
方戒北板着脸,从胸口的袋里取出一根香烟。
白色的,没有盒子,也没有包装和文字,是部队里发的,里面夹着茅台酒那种,只供给校级以上领导。
方辞笑嘻嘻地去接。
他把烟往后一缩,说:“你先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方辞掏了掏耳朵:“你管我?”
他拿了烟,作势要走。方辞忙拦住他,抓着他的衣袖说:“好哥哥,给我嘛。我平时不怎么抽的,就这一次。”见他不为所动,她又打起了苦情牌,“离开后,我去了柏林,呆了一年半载,然后又去了非洲当志愿者,那时候日子可难熬了,无聊又憋闷,有时候看到那些战乱中受伤的人,还有那一片片的废墟,我就想家啊,心里就闷。”
她说的可怜极了:“实在忍不了的时候才抽一两根,真的,平时基本不抽。”
她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方戒北沉默了会儿,才冷着脸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