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那瀑布?”
“不是,引过来的水而已。”
“你说没白买的意思就是可以坐这下面冲凉啊?”
“乘凉!”崔扶纠正我。
“没那么结实的油纸伞。”我说道,这么的冲击力,估计得把金银铜铁的伞才撑得住。
蒙蒙天色中,崔扶伸手一指,我一看立刻直了眼,那形状,似乎是个亭子啊。越走越近也看得越清楚,那亭子四周有水流下,形成的水幕将亭子围得严严实实,崔扶说,呀,忘带一把油纸伞了,只好快跑冲进去了。
冲进亭中,头发和肩头淋湿了一点,不过,实在是很凉爽!像吃了碗冰镇乌梅一样。就冲这个小亭子,这房子买得真值。我夸崔扶好眼光,那么点的钱买了这么个宝贝,崔扶故意四下里探探头压低声音说道:“房主说上头瀑布曾经滚下来一块石头砸死了在此纳凉的人所以才便宜的,没准儿他现在就躺在那儿呢。”
“啊?!真的?”闲着也是闲着,我一步窜到崔扶身后,“真的吗?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
“不是。”
“那太好了,我以前总去坟圈子溜达愣是没见过一只鬼,这回要是能逮住一只卖了就发财了。”我说道。
“好啊,你慢慢逮。到时候我给你联系个道士买去。”崔扶说道。
“别想从中抽取好处,我跟你说,这房子我相中了,亭子更加相中,反正这周围没什么人家,所以我打算再花点钱把从后院到这山角围起来,种上些花草树木,等将来走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哦,这笔钱我先垫付着,到时候你的俸禄便都归我了,职分田也是我说了算,不算占你便宜吧?”我问道。
崔扶点点头。我不是小气,只是我觉得那田地到他手里一管,佃户们哭诉几声可怜他恐怕就免了租,这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下子把以后的都免了,那这官当的便是不仅没俸禄还要倒贴,倒贴也就罢了,还要倒贴我的钱,那不就等于从我身上剜肉么?
有了这小亭子,我当晚便让丫环收拾了铺盖在这儿支了两张摇椅,好事不能独占,老天爷会骂的。有亭如此,夏日便清凉起来,半夜里我还起来裹了裹毯子,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外面水声潺潺总是惹得我想要如厕,睡过去之前我想,一定要让工匠在不远处建一处茅厕。
崔扶去县衙这回可就远喽,每天日头升起便要到任他便不得不早起,好在他会骑马,否则要是走过去大概要走到天黑了。听伙计说,这回更热闹,每天早上,那时候太阳还没升起,那些个姑娘家媳妇家的就都在街上走来走去等着看大人呢。我一听,捶胸顿足。下午时分崔扶下了“工”回家来我跟他说,以后来回的路上冲着人群抱抱拳说两句好话吧,崔扶问为何,我说,你就说“各位大姐小姐,我崔扶初到贵宝地,还请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
“这,好像很有趣。”崔扶思忖嘴角弯弯。
“相当有趣,你想,就算每天五个铜板,一个月按三十天就是一百五十个,一年就是一千八百个,这要是买米得买多少啊!”我继续怂恿。
崔扶直点头,后来闲聊他问我这阵子住的可还舒心,我说,自从搬到这儿才舒心了,谢谢你这么细心哈,崔扶瞅瞅我,似笑非笑说了句:“有人托我照顾你。”
“照顾?照顾我?我爹啊,我还用人照顾么,老头儿瞎担心,再说,托付的人也不妥帖啊。”我笑着说道。
“偶尔这不也妥帖了么,进步是循序渐进的,大运河也不是一天挖出来的。”崔扶说道。
扯吧,都扯到前朝去了。
离了就别来找我
一转眼,来到上虞已经一个多月了,眼看着就到九月了,中间我爹来过两次家书,一次说邹暖嫁人,一次说邹昉回来了,我也回了,嘱咐他老人家好些养生,本想让他年节里给我娘好好上个坟,后来想还是算了,我娘那么疼我定是跟我到江南来了,我还是自己烧吧。
到了九月头上,江南的天气仍旧不见凉爽,我懒得动,便在亭子里窝着看书,偶尔下了场大雨过后我就到附近山路上走走,偶尔有蘑菇冒出来便采一点回去,骗崔扶说是大价钱买来的,吃过两次之后崔扶说,不如我的职分田都养蘑菇吧。我说没那么多木屑,等有了可以直接栽土里的蘑菇再说吧。
不过,他说起这个我倒是真得想想职分田种点什么、怎么种、请谁种的事,不能到了明年要播种了还两眼一抹黑,那可真成了菜花了。请谁种的事儿我问了崔扶,他说依例是官府指派佃农去耕种,不过大概到后头佃农只能拿到十之四,自然也可以自己去照管收地租,大多数嫌麻烦便罢了。黑,真黑心。这不就是明抢么?都不给佃农活路了。我跟他说让他去跟县太爷说说,那职分田我们自己管,到时候有田租与否不与他们相干,崔扶点头说:可。然后瞅瞅我又道:“反正崔夫人你有钱,就算明年收不到什么,后年也总能收到一些。”
有了这个念头,我便扮了男装,又把自己弄得土里土气,跑到乡下地方和农夫们套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