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炊烟(女尊)
作者:莫惹是非
第一道茶之楔子
岭南山脉蜿蜒千里,群峰层起,靠南一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叫做锁柳镇,锁柳一词,本意是希望可以锁住春天,岭南山脚下天气湿暖,没有严冬也没有酷暑,即使是十二月的天,也少有降雪。
锁柳镇上有一条主街,叫做佳茗街,岭南山脉身为茶乡,锁柳镇上的人几乎都是以茶代水,镇上到处都是茶馆、茶铺、茶楼、茶肆、茶室、茶坊、茶社、茶寮、茶叶店。不过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还是这里唯一的一座茶庄,云泽庄。
云泽庄就建在岭南山的山道上,占据了岭南山的精华之地,往下,是漫无边际的梯田茶园,向上,是云顶间野生茶树的栖身地。
当年云泽庄的老庄主沐魁还在的时候,云泽庄几乎是岭南山脉茶乡的代表,凡是外乡慕名而来的茶客都会听到山路间的牧童吹着牧笛,低吟浅唱,“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愈断魂。借问茗茶何处寻,老妪遥指云泽庄。”
可惜,沐魁一世英名,却不会养女儿,她中年得女,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溺爱成性,等到她年迈老去前将云泽庄交到这个女儿手里的时候,沐云泽十六岁,早已经是锁柳镇声名狼藉的双霸之一。
第一道茶之清韵公子
云泽庄就建在梯田尽头的一处平坦坡地上,以青砖灰瓦砌成,面朝梯田有主楼一座,副楼两座,都是两层小楼,飞檐屋脊上饰有青铜瑞兽,下方悬挂着铜质铃铛,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声响,可以用来判断风向。
坐在主楼内,透过木格纱窗,就可以看到面前的茶田千顷,一望无际,梯田层层自下而上,像是梯磴,每一层之间都留有仅容一人站立的山路,每年清明前后,就可以看到背着竹篓的采茶少年在梯田山道间穿梭。
岭南山种植的茶树有两种,一种茶叶有一指长,是为大叶茶,另一种小叶茶只有一根指节那么长,两种茶叶每年都会采摘三次,清明前茶树叶尖长到一芽三叶时采第一次,为极品茶,清明一次为上品,清明后谷雨前第三次,为普通品。
从云泽庄朝外沿着蜿蜒山路走上半里,在梯田间有一处简陋的茅屋,里面摆设俱全,每年秋天茶叶刚插苗和夏日虫害最严重的时候,总会有人住在这里随时照看。
而在云泽庄后,有一个天然的碧水湖泊,水清如翡翠,碧波荡漾,一直延伸百里不止,尽头处是从高处倾泻而下的悬衣瀑布,每年雨季过后,湖泊水源充足,湖水涨过堤岸,会从连接着梯田间的小沟渠流下去,正好用作茶田的灌溉。
湖对岸和云泽庄两相对望的平坦坡道背靠着陡然而上的峭壁,壁上建有上行栈道可以上山,也是上山采野生种茶的唯一通道,那片空地脚下山石已经被磨平整,建有罩顶长亭,和延伸入湖面的亭台水榭交相辉映,都是纯木质的结构,每年清明采茶后茶叶的杀青炒制都会在这里进行。
水榭前有平铺在湖面上的青石板,乍一看像是漂浮在湖面上,其实每一块青石板下都有梁柱接到湖底,一路可以直接走到云泽庄副楼的后门。
三月初春的一天,阳光灿烂,日光像是发出七色炫光,打在梯田茶树上,山路上慢慢地走上来两个男子,前面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停下了步伐,站立在梯田间的山道上,微微仰头看向远处,只见到满山茶田沐浴在日光下,嫩绿可爱,叶片上像是上了一层釉彩,他心念一动,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身后的绯衣男子比那青衣男子年长上一些,身形有些壮硕,不像是普通的男子那般纤细,“大公子,怎么不走了?”绯衣男子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袱,用锦缎包裹着,他伸出一只手擦了把额头上的薄汗,“我走得又累又渴,等会最好有碗茶汤喝。”
青衣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偏过脸,一头如水青丝只用一只白玉簪挽起,柔顺地从脑后披落,鬓角的发丝被风吹过脸颊,弯起来贴在他唇角,正好和他勾起的双唇形成一个相同的弧度,他轻启丹唇,一手捏着一片刚发出的嫩茶芽抚摸,“粉青。”他松开了手,脸完全偏过来看向身后的绯衣男子,“这里很漂亮。”
他的眼睛像是一颗新鲜的杏子,睫毛又长又卷,微微上翘,眼眸是淡淡的棕色,映在分明的白色间,圆润如一汪清泉,挺翘的鼻尖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凑到一株茶叶尖细细地闻着茶香。
“漂亮不漂亮我不知道,不过在我眼里,已经没什么能比大公子你更赏心悦目了。”粉青重新用双手捧着那个锦缎包裹起来的包袱,和青衣男子一起重新踏上上山的路。
山路不长,不多时已经走到了云泽庄主楼的门前,二楼阳台雕栏上高悬着一块匾额,写着苍劲有力的云泽庄三个玄色大字,下面的提款人印章像是被磨过,看不清楚,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沐魁的手笔。
大门前站着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有些不解地看了那青衣男子和他身后的绯衣男子一眼,“两位,可是黛窑来的人?”
那青衣男子轻挥衣袖,两手水袖交握,身子前倾,低头行了一礼,“在下江釉,家母有事缠身,代为前来。”
“原来是江大公子,在下萧岚,大公子不嫌弃的话,唤声岚叔就好。”萧岚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他,心内开始感慨,这位江大公子,果然是对得起整个锁柳镇对他的溢美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