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直言罢了。”秦见深依然低着头,垂手站在殿前阶下。
皇帝的眼神从秦见深的额头一直落到嘴唇上,闭了闭眼睛,“那叫那贾恩侯来。”
吴训应了一声,出了宫殿,他前脚刚合上宫殿门,后脚就听得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皇帝看似平常实则带着几分示弱的声音。
吴训的后脊背一凉,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这皇家向来都不缺秘密。
但是什么秘密该知道,什么秘密不该知道,才是活下去的凭靠。
从宫中派天使到荣国府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因着事情从急,那天使纵马疾驰,险些还撞倒了到各个秀女家报喜的宫人。
贾赦很有闲情逸致地烹着热茶,扬州一行,所获不少,非但得了一年可获数十万两银钱的买卖,而且还能够在朝堂上谋一官职,但是这期间的凶险也非同小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他们这一行人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只希望这次得到的回报能如他所愿。
王夫人院内。
手中捻着佛珠的王夫人倚在榻上,微垂着眼眸,底下新提拔的管事婆子陈嬷嬷正在和丫鬟们一起捡着豆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夫人睁开眼睛,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
陈嬷嬷心知王夫人在想着什么,把手上的佛豆放在盘子上,掀开了帘子朝外走去。
不一时,外头就传来陈嬷嬷问话的声音。
和她对话的是个小丫鬟,说话倒也爽快。
“陈嬷嬷,外头的小厮打听到了,今日已经开始给各家送消息了,这会儿满京城都热闹着呢。”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她一打听到消息就急着往里头跑,跑得额头上都是汗水。
陈嬷嬷心里一喜,“那可有咱们家大姑娘的消息?”
王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里仿佛有光芒一般,虽然她对女儿元春的相貌、才华是一等一的自信,但是这消息没传出来,心里头总归是无法放心得下。
小丫鬟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陈嬷嬷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妮子倒是机灵,知道不能说出来,免得触了王夫人的霉头,这些天,二太太的脾气简直是y-in晴不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赵姨娘前几日仗着老爷宠爱在她面前卖弄了一番,结果却是被王夫人罚跪了一个时辰才起来,而要是听到“没有”、“掉了”、“坏了”这些个字眼,那更是火冒三丈,就连二太太面前伺候的大丫鬟翡翠也因为这个被罚着掌嘴。
心里琢磨了一番后,陈嬷嬷掀开帘子,挤出满脸笑容来,“太太,现在外头已经在给各家秀女送消息了,太太可得好好准备一番。”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听到这话不由多瞧了陈嬷嬷一眼,怪不得陈嬷嬷能取代之前周瑞家媳妇的位置,就这张嘴巴,实在是巧极了。分明是还没有消息,却没有直说,反倒是说要准备一番。
王夫人嗯了一声,脸上虽然没有露出明显的神色,但眼角却是露出了笑意。
她坐起身,把手上的佛珠递给了旁边的丫鬟,“也确实是该准备,先去老太太那里吧。”
论理,宫里来天使送好消息,是该阖家穿着朝服去接,并且还要准备些银钱送给那送消息的天使,这是惯例。
“老太太打发你来请我干什么?”贾赦闲适地拿起紫砂壶韩信点兵一般倒着茶,碧绿的茶水自壶口倾泻而出,动作行云流水不失美感。
流苏可不敢再用以前那种敷衍的态度对待贾赦,上回她可听说周瑞一家被赶出府后,没有人家肯收留他们,就连亲戚也避之如洪水猛兽,现在一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府里最下等的打扫丫鬟都不如。
“回大老爷,今日是宫里选秀出消息的日子,老太太是想请大老爷到荣禧堂候着,以防那天使来了,措手不及,出了岔子。”流苏斟酌着语气,恭顺地说道。
贾赦哦了一声,他倒没想到今日就是元春选秀女出消息的日子,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行了,我知道了。”
换上朝服,贾赦叮嘱了贾琏几句,让他看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磕着碰着,其实这两小团子伺候的人不下十五人,哪会出现这种事,贾赦不过是借此增加他的责任心罢了。
贾琏果然拍着胸脯,“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迎春妹妹和琮弟弟。”
贾琮咿咿呀呀地,像是附和一般。
迎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她现在已经是差不多能懂点儿事情的年纪了,听到贾赦要去贾母的荣庆堂里,支吾了半晌,小声道:“爹爹走好。”
贾赦眼里掠过笑意,拍了下迎春的头,朝外走去。
荣庆堂内,贾母早早就按品大妆候着元春的好消息,看到贾政、王氏来的时候,只稍稍点了下头,握着扶手的手指由于激动而发抖。
按理说,贾母历经数代,见识不少,本不该如此,但是她对元春抱得期望实在太大了,荣国府袭爵到今,从公爵到一等将军,已经是逐渐走入末路,这次元春若是被选上了,当了个常在或者贵人,那么荣国府还怕没有翻身的时候吗?到时候珠儿再考上个秀才,重振荣国府就指日可待了。
贾母是从未想到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元春有可能没被选上的结果。
“珠哥儿怎么没来?”贾母扫了众人一眼,问道。
王氏忙答道:“珠哥儿还在书房中读书,等那天使到了,再让他出来也不迟,白先生说了,下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