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北堂曜日便想著,这孩子若是将来入京考学,必能中举。
後来君如竹果然高中状元,北堂曜日的父亲言非离非常高兴,特意写了封信让他带来京城给儿子,托儿子多多照顾这个族人。这也正是为何当初君如竹中的之後,第一个便来拜访北堂曜日的原因。
「孩子的事,你不打算告诉耀辉?」北堂曜日看著他的神情揣测道。
君如竹低声道:「我还没有想好。」
北堂曜日并不紧逼,转移话题道:「你一人独居此处也不方便,还是搬回遥京吧。耀辉精通医理,让他……」
「王爷。」君如竹淡淡地打断他:「如竹虽然身分卑微,却也不想高攀。端王爷对这个孩子,只怕不会喜爱。」
北堂曜日有些吃惊:「你为何会这麽想?」
君如竹没有回答,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日,那高贵美豔,如凤凰般骄傲的人,伏在他身上,像一个弃童般呜呜哀泣,嘴里凌乱地唤著:「曜日,曜日,不要离开我……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谁也不要……」
那绝望痛楚的声音,那癫狂痴迷的神色,都在在暴露著那不容於世的不伦之情。
君如竹是摩耶人,对於男男相恋并不陌生,也不排斥,但是这乱仑的情感,还是震慑了他的心。
他一直知道北堂耀辉心有所属,但他永远也猜不到那人藏在心底的人,就是面前这位俊美高贵的北堂王,北堂耀辉的亲哥哥。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所以他只道:「端王爷对我,只有朋友之义,再无其它。」
北堂曜日看著他,缓缓道:「可是你对他却别有情意,不然这个孩子如何而来?」
君如竹却没什麽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淡淡道:「其实端王爷……只是个寂寞的孩子。」
寂寞的孩子?
北堂曜日不甚明白,但却被他话语里所表达的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掳获。
面对君如竹的避重就轻,北堂曜日也不想过多逼问。他在君如竹的小院里待了大半个时辰,离开时心情有些复杂。
君如竹不肯回遥京,关於孩子,二人也没商量妥当。以北堂曜日的意思,孩子是耀辉的,自然应该归属端王府。
因为他深知若非这次意外,北堂耀辉也许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因为以他的性情不可能去碰女人,而曜日不会、也不可能为他生儿育女。
北堂曜日并不希望北堂耀辉日後後继无人。他本想接君如竹回京,就算不和辉儿在一起,也可以另外安排好他与孩子。但这个念头只是想一想,就让自己心痛莫名,似乎心底里,并不愿那二人再度接近。
好在君如竹拒绝了这个提议。但就此将孩子抱离他的身边,北堂曜日又做不到。
因为他自己幼年时曾被父王从爹爹身边强行抱走,分别多年才重逢,了解爹爹的心情,因此将心比心,不忍对君如竹做出同样的事。
但这样一来,孩子似乎就变成了一个难题。
君如竹虽然性情温和儒雅,但骨子里却有读书人的清高和傲骨。若是他不愿放弃孩子,只怕……
北堂曜日叹了口气。他不愿为难君如竹,也不愿以权压人,何况他不是北堂耀辉,没有完全说话的立场,因此事情只好草草作罢,一切等孩子出生再议。
临走前,君如竹送他到门口。
此时雨势已停,君如竹站在那里,轻轻地对北堂曜日道:「王爷,请您……对他好一点。」
北堂曜日心中微动,隐隐觉得对方似乎察觉了什麽,淡淡道:「他是本王的弟弟,本王自然对他好。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倒要小心,有事就让人来遥京找我。」
「王爷,谢谢您,如竹愧不敢当。」君如竹眼帘微垂,神色复杂。
北堂曜日没有看见他的神色,只道:「回去吧,外面冷。小心……身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如竹手里拿著他刚才临走时留下的腰牌,倚在门边,望著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即使是在雨後清蒙的天气里,那人的身姿也好似行走在宽阔晴朗的大道上,那麽坚定,挺拔如山。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仰慕?
君如竹想到那个曾经一眼就让自己惊豔的人,竟然苦苦爱恋著自己的哥哥,而他这位哥哥又不是寻常人,而是大明国位高权重,有情有义,却又心机深沈的北堂王。
他轻轻叹息一声,看著手中的腰牌。也许自己此生永远没有使用它的机会,但是这份情义却不能不承下来。
北堂王没有强迫他,没有紧逼他,只是站在一个令人惊异的、近似於朋友的立场上来看望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希望他把腹中的孩子留给北堂耀辉,却反而让人无法拒绝。
君如竹攥紧那枚腰牌,转身回了小院。
与此同时,遥京,宫中。
「他不是逸儿!我再说一遍,他不是逸儿!」赵太後保养得宜的面容有些扭曲,额上的青筋鼓鼓跳动。
国舅赵前呆呆坐在椅上,不敢相信:「这怎麽可能?太後,您是不是胡涂了?」
「胡涂?」赵太後上前一步,揪住她那愚蠢弟弟的衣襟,竟生生地将人从椅上拽了起来,怒骂道:「你这个蠢货!我是他的母亲,那个人是不是我的亲儿子难道我会不知道?我早就在怀疑。
「如果不是红珠潜进浴室,发现他左脚脚心没有逸儿那颗红痣,我又怎麽能如此确定?」
「这、这……」
国舅被这不可思议的事实弄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