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了算日子,从父母的小城戒严到他遣散离开,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父母和弟弟的消息了。他也试图联络过,但听闻南方边界的小城有一大群黑鸦镇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无论是电话还是网络都通不上。
阿福有点蔫,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担心家人多一点,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包子摊多一点。
这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叫骆驼,见着阿福把抹布丢了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安慰起来。其实在这方面他俩还算是同病相怜,毕竟骆驼的弟弟也在那个南方的小城里,他也联系不上,但他的心态比阿福好多了。
也许也是在陶道城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中长大的缘故,让他比阿福抗风险能力更高。
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还是别想了。你非得想,就想着军队在的地方,民众总没事的。估计是有什么军事行动要针对邻国了,那城又在边界,怕走漏风声罢了。
“过两个月,你好好地过两个月,指不定你不联系他们,他们都来联系你了。”骆驼懒洋洋地起身,摁了摁阿福的肩膀,顺带把嘴边点燃的小卷卷递给他。
阿福抬头,越过小烟卷看骆驼血丝遍布的眼球,问——你怎么叫骆驼?
“因为没见过。”骆驼说。
阿福笑了,他说你没见过怎么叫这个呢,万一这玩意特别丑呢?
“我没见过才敢叫,”骆驼也跟着笑了,把烟重新塞回嘴边,“没见过,我还能幻想它好看,见过了,那它就是真的丑了。”
阿福知道了,所以大概所谓的“两个月”,也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敢这么确定。
第4章
(4)
当然无论如何,该出的摊还是要出。这车子都租了,又暂时没有小店铺让他去打打零工。他不想成天和骆驼窝在房间里,骆驼喜欢大味。
有时候骆驼叫上几个朋友,更是把房间熏得像着火一样。
阿福觉着他真的要找点事情做,否则他也会越来越懒。
其实百会的人喜欢做这事无非就是无事可做,反正帮着毒贩走货就管吃管住,水电网络也是帮派一手承包,只要乖乖地安于现状,别指着升官发财或搬进市中心过个体面日子,那还是能活下去的。
可偏偏阿福会焦虑。
那焦虑来源于他每天傍晚去小卖部打父母和弟弟的手机,那头却始终传来接不通的自动应答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人是不能闲下来的,否则就会加重焦虑。
所以没过两天,阿福又不听劝地再次把小推车收拾好了。趁着天没亮就蒸好了一锅的包子,闻着那味道自己还忍不住先吃了两个。
他觉得自己的手艺真是好,除了会蒸包子还会烙饼,还能炒锅烧粉,这居家好男人的属性怎么着也不可能饿死。
而这一次他也琢磨透了。趁着休息的两天,他把贫民窟周围饶了好几遍。
其实在贫民窟出来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就有一个金豺的警署。那是一个小警署,平时来上班的人就不多。除了每次要收数时走一圈,往日里要报个案也不往那跑。
所以这一块小地方贫民多,黑帮少,治安较为稳定,人流量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八点半都很平均。有些贫民的小孩子或女人也会选择走这一条道上学或上班,是个很好的摆摊点。
但大概也是因为在警署范围内,大家不怎么过去做生意。估计也是怕地段太好,怕金豺就地起价。
阿福在那看了两天,除了偶尔能见着几个穿便服或穿制服的人出来抽口烟外,还真是挺干净。
所以前一天下午他就摸过去了,借口和一个出来抽烟的人要个火的空当,还随便打听了一下。
那人虽然没穿警服,但看着身材挺括,一脸严肃,只是懒得把金豺的外衣披上罢了。
阿福就蹲在他旁边抽烟,问了两句天气,见着气氛不错,顺口道——“警官,为啥你们这周围没人摆摊啊?早上有人过来卖早点不?还是你们不给摆啊?”
阿福说完就有点后悔,他觉着自己问题好像太迫切了一点,他应该只问一个,等警察回答了再问下一个。但心里头的焦虑没受控制,一股脑地抛出好几句话。
那人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居然答了他一句——“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为啥没人摆摊。”
这话就像为阿福点了一盏明灯,他一下子从踎着的状态站起来,压抑不住眼中的兴奋,又道——“那……那就是不赶人了?”
那警察有些好奇地望着他,愣了片刻,耸耸肩,喷出一口浓烟,模棱两可地道——“可能吧……可能不赶吧。”
阿福心说你们赶不赶人你自己还不知道呢,你这是不好明说吧。
但阿福还是从中听出了默许。
他赶紧把兜里的烟都掏出来,一下子全塞警官手里,一边堆起满脸笑容,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说我就想这摆摊呢,你们不赶人就好,我不是这里人,我怕坏了规矩。你说个数吧,月租我肯定交,我明天就出摊行不?等我攒几天我就交月租。
那警官看似还有点警惕,稍微后退了一点,皱起眉头,他说我不知道,你不问我这个,我——
眼见着警官要把烟推回来,阿福连忙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把烟盒握紧,他说你都拿了你不要给回我了,没关系的我懂的,我自个回去打听,我一定听话,一定尽早交数。
警官还是有点发愣,但阿福直接把他手往兜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