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那厮,简直是滥用职权,把衙门里的差役当成他府里的小厮了!
“收拾收拾,回府吧。”李瓶儿沉声道。不乖顺点,难道要让这群差役把自己当犯人一般,押回去吗?
天可怜见的,西门庆那家伙都快活不过半个月了,还非得请自己回去欣赏他如何断气。
你都有胆死了,难道我还没胆看?
李瓶儿给自己鼓鼓劲,起身换衣服。
因一丈青、来昭及绣春这些从府里带来的下人,都得回府给西门庆和吴月娘拜年,庄子里又不能只剩下几个没头没脑的粗使仆人。于是,李瓶儿便把来宝和倚翠留下。
她把这两人叫到跟前,一人赏了一两银子,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务必要看好庄子,有什么事就替他们作主。若实在不能决定,回府来问我。庄子里肉菜极多,不要节省,多做些好吃的,你们也过个好年。”
说完,又吩咐绣春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许多散碎银子。
李瓶儿道:“这里面是各人的赏钱,拿下去按人头分了。给大家鼓鼓劲,虽是过年,也要小心火烛。夜里烧着炭火的屋,一定要留条缝透气,省得被炭气迷住,人事不知。若抢救得晚了,人可就没了。”
来宝仔细听着,用心记下,恭敬回道:“小的知道了。”
倚翠也恭敬道:“都记清楚了。”
李瓶儿磨磨蹭蹭,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起程。等回到府,已是晚饭时分。
西门庆出门应酬去了,吴月娘等众人见她回来,俱都笑着将她接进上房一起用晚饭。
李瓶儿带着官哥儿,向吴月娘行礼问安,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潘金莲,笑着问李瓶儿:“六姐姐,上回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你告别。今日路上可好走?我听春梅那丫头说,老爷派了好些差役去请你,场面真大!”
“嗯。”李瓶儿一脸平静,不怒不笑,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盘菜,看也不看潘金莲。
潘金莲讨了个没趣,讪笑一下,随即高兴起来。
虽然她吃生仔药的日子和薛姑子说的相差了一天,不过,这个月她的月事还没有来。已过了三天了,一向正常的月事还没有动静,潘金莲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想偷笑。
吴月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首,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一个月前更加虚胖,肚子鼓得高高的。
她对金莲道:“开饭吧,六娘一路辛苦,早些用完好让她回去歇息。”
“谢谢大姐姐体谅。”李瓶儿微笑道。
一时饭毕,李瓶儿向吴月娘告辞,抱着官哥儿回到自己的小院。
洗漱过后,吩咐丫头们将院门紧闭,熄了灯,然后各自歇下。
西门庆在外吃酒一整日,回到府里,先问王经:“六娘和官哥儿回来了?”
王经将老爷迎进书房:“回来了,在上房用的晚饭。”
西门庆一边脱氅衣,一边又问:“路上安不安全?有没有冻着?”
王经接过氅衣,笑道:“有暖轿跟着呢,冻不着。数十名差役跟随着,谁有那贼胆敢来瞎碰?”
西门庆笑了,嗅嗅自己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便道:“打热水来,我洗了澡去看官哥儿。”
等西门庆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站在小院门前时,只见院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
王经上去敲门,敲了三下,无人应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爷,缩了缩脖子。
西门庆暗叹口气,道:“算了,回去吧。她们辛苦了一路,别吵她们,明日我再来。”
然后,去书房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春梅将老爷昨夜在六娘那碰了个钉子,然后歇在书房的事告诉了金莲。
金莲气得把手上的梳子狠狠扔到梳妆台上,尖酸刻薄道:“哼!回回都是这样。六姐姐一旦惹了他,他就要去书房守身。也不看看他那模样,就跟粪坑里泡了一百年的臭石头似的,再怎么晾晒也是臭的!就他那老王八,守的什么身?别人不知道,当我也不知道?他和贲四娘子的龌龊事,我都没眼看!”
春梅捂嘴笑起来:“满府的人,再也没谁比得上五娘眼尖!”
金莲面有得色:“只要老爷不瞒着我,我还能给他俩行行方便。她若是想哄老爷来瞒骗我,我必不饶了她!”
春梅递上茶,道:“人人都说六娘好性,要我说,还是五娘您最好性。老爷想做什么,你没有不依的。不像那六娘,动不动就跟老爷顶嘴。”
“可不是!”金莲喝了口茶,“被赶去庄子多少回了?还有脸回来。我要是她,臊都臊死了!”
金莲和春梅一唱一合,把李瓶儿狠狠挖苦了一通,倍感舒爽,然后换了一套鲜色衣服,去了上房。
李瓶儿抱着官哥儿,也去了上房。
一时间,妻妾齐聚一堂。
西门庆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吴月娘一见到官哥儿,就赶紧抱了过去,一边逗哄一边走到老爷身边。
西门庆笑眯了眼,将儿子夺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哄他喊爹,亲亲他的小脸,和他小声说着话。
李瓶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偷眼打量了一下西门庆。
他的脸色很不好,不仅泛黄还夹杂着浓浓的疲色,眼睑更是虚肿,就连往常漂亮招人的桃花眼都失了神采。
奇怪的是,包括吴月娘,没一个人认为他有病,个个都以为他只是累着了,最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