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娴听得愣了一下,不禁问:「哪位姑奶奶?」穿过来一年多,沈家的亲友她基本上都搞清楚了,姑奶奶也有几位,但一般都会带个前缀区别一下,只说姑奶奶来了,真不知道是哪一个。
冬至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道:「是大姑奶奶。」
「噢。」沈书娴顿时明白是哪个,沈家大姑奶奶沈书贞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除了这点血缘关系外,基本上算是没关系。
这牵扯到沈家的前尘往事,沈书娴跟现在所住沈宅的主人沈书君是一母所出,是过世沈父填房安氏所生。沈大爷和沈大姑奶奶则是沈父的原配所出,沈老爷刚刚去世,五七刚过,沈大爷就要闹着分家,要把继母和他们兄妹两个赶出去。
安氏嫁过来的时候,继子沈大爷己经十八岁,媳妇都娶了,沈大爷并没有受过安氏的教养。虽然说继母也是娘,但像这样的继母继子关系是有点微妙的。沈老爷一死,虽然还有继母在,沈大爷闹着要分家,也不是不行。
两个堂叔主持的分家,沈大爷早就买通他们。安氏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还是哭,当时沈书君才十五岁,虽然明白些事,但到底年轻。大部分财产都让沈大爷拿走,只留给了沈书君母子三人几亩水田,还有一处小宅子。
现在沈书娴住的宅子,以及平常生活花费,都是沈书君自己发愤图强挣出来的,相反的分家拿了家财大头的沈大爷反倒是越来越不如沈书君。也因为这样,兄弟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几回见面都差点要动手打起来。
相比之下,沈书君跟沈大姑奶奶的关系相对好些,因为沈大爷闹分家赶他们出门的时候,沈大姑奶奶己经出嫁了,这事她没掺和。但对于他们兄妹后来的惨状也没伸手,简单来说就是不管不问。也因为这样沈书君对她的态度就是无视,你不拿我当亲人,我就拿你当路人。不会跟沈大爷那样见面就要动手,但基本上话都不会说。
立夏拿来沈书娴的鹤氅,穿好往外走时沈书娴突然想了起来,道:「大姐姐不应该在家中守孝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沈大姑奶奶的夫家姓方,是沈父在世时定的亲事,当时方家情况很不错。这些年过来下来就不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家比之一般小门小户的人家还是强些。但方二老爷命短,一个月前病逝,卜文倒是送来了,沈书君和江氏都没出去,只打发了婆子过去。
沈书娴听江氏说过这事,也就记在心里。别说一直以来两家没来往,就是有来往,沈大姑奶奶这时候也该为夫守孝,五七好像都没过,只该在家里呆着。
「姑娘不知道,大姑奶奶无儿无女,现在她大伯子要收她的宅子,收她的地,连嫁妆都不让带就赶她出门呢。」冬至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着,丫头的态度最容易被主子影响,江氏从不拿沈大姑奶奶当回事,下人肯定也这样,又道:「大姑奶奶是哭着来的,身上连件皮袄都没穿,说是被大嫂拿去了。」
沈书娴穿过来之后只见过沈大姑奶奶一次,快三十岁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过样貌好,保养的也好,显得十分年轻。看着也很精明,很厉害的一个妇人。
没经历过以前的苦逼日子,沈书娴对于沈大姑奶奶的恨意不像江氏这样。但要说很同情也说不上,毕竟她现在的生活是沈书君提供的,吃着人家的饭,穿着人家的衣,再去同情人家的仇家,这样太不仁义了。
「走,去看看。」沈书娴说着。
天气己经放晴,外头仍然冷的很,出屋门的时候沈书娴不自觉得的拉了拉身上的鹤氅,院里雪己经打扫干净,出了院门,只见几个佣仆正扫着地,主路上的雪己经清扫干净。
沈书娴这节院子是紧挨着母亲的正房修建,母亲安氏四年前去世,沈书君便命人把院子封了,两节院落本来相联的垂花门也封了起来。现在要去大嫂江氏正房,只得从正门走石子甬道,绕过竹林小径,再过一重垂花门就到了。
江氏的院子比沈书娴那节院子大许多了,上头五间正房,左右厢房,耳房,二十几间房舍。青石铺地,四四方方,两边是给姨娘们住的小跨院。虽然昨天下了一夜雪,但这院子实在干净的很,摔倒主子的事绝不会发生。
不等沈书娴进门,就听屋里传来沈大姑奶奶的高声哭泣,边哭嘴里还说着:「就是我无儿无女,我愿意为夫守节,哪有五七未过大伯子上门赶人的道理。」
江氏喝着茶,心里暗爽的听着。想当年她嫁给沈书君那会,可谓是家徒四壁。她不是没上过沈大姑奶奶的门,但当时沈大姑奶奶是怎么对她的,二两银子都不借,婆子还说了一大串难听的话。
现在看到沈大姑奶奶这样,江氏心里乐着呢,真是现世报。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年好歹留点情面,凡事做绝了,现在哭着求上门来,她只当乐子看。
江氏心里无比愉悦,嘴里却是道:「大姑奶奶何不回去跟你兄长说,正该娘家兄长出头说话的时候。到我这里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家中大爷半月起前身进京去了,至今未归,大姑奶奶再在我这里哭闹,我也是帮不了你。」
江氏这么一说,沈大姑奶奶哭的更狠,道:「妹妹快别提那没了良心的东西,当年能把母亲和弟妹赶走,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心肝。父亲留下来的诺大家业也让他败的差不多了。每日就只知在妓/院里混,哪里还会管我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