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毕,将将要伺候着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子璟。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小香风风火火走进来，理所当然地拿过月鸾手中正准备给子璟洗脸的帕子：“二少奶奶，这些伺候人的活,让小香做就可以了。您赶紧去大少爷那边吧,小香听说年关将近，周家下面生意忙得很，全凭二少奶奶帮衬着大少爷。大少爷这些年一个人打理周家上下不容易,二少奶奶您就帮忙多分担些。”

月鸾愣愣地看着她打湿了帕子,娴熟地帮子璟擦脸。虽然还未完全清醒的二少爷口中哼哼唧唧，但人还是从善如流地让她伺候着自己,嘴里还含含糊糊唤了她的名字：“小香……”

睡了一觉，昨晚那丝酸溜溜的不快，本已经偃旗息鼓，现下见到眼前情景，月鸾又开始莫名不是滋味。

可面上不好表露，只得干干回小香的话：“大少爷是辛苦，不过我也没读过几年书，能做的不多。周家大小事，总该是归大少爷和未来大少奶奶打理的。我也就能照顾照顾子璟。”

子璟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咧嘴嘿嘿附和她：“阿鸾照顾子璟。”

小香替他擦好脸，笑了笑：“照顾二少爷的事，哪能都让二少奶奶做，由我们这些下人做就行了。张叔年纪大了，小香以前是身子不好，不过这两年也算养得差不多，往后照料二少爷肯定不是问题。”

难不成你就准备照顾一辈子？月鸾忍不住腹诽。

小香见她脸色犹疑，干脆笑嘻嘻推着她往外走：“二少奶奶，您就别担心二少爷了，小香会照顾好他的，你可别让大少爷等久了。”

子璟也跟着跑过来，拉了拉月鸾，好似舍不得的样子：“阿鸾，你早点回来。”

月鸾还未回话，小香已经一把拉过子璟的手：“二少爷，今天咱们上街去看皮影好不好？”

“好诶好诶！”子璟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刚刚的念念不舍一扫而光，只对月鸾道，“子璟以后也带阿鸾去看皮影。”

月鸾堪堪忍住脾气，对两人讪讪笑笑，转身走了。

这一日，月鸾整个人因为小香的到来，闷闷不乐。做事也提不起精神，跟着周子珏在外头商号对账，出了好几次错，对人也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像吃了火药似的，一开口都是不中听的话，整张脸沉得如同黑炭。

周子珏自然能猜到七八分，算是如了他的愿，也就不计较她的黑脸，还早早就大手一挥，放了早工。

回程的马车上，周子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心不在焉的月鸾，而后语气漫不经心开口：“你见着小香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沉默良久的月鸾，被他打断思绪，看也没看他，便没好气地回：“一点都不像。”说完，又有点没有底气，干脆补了一句，“子璟说我们一点都不像。”

她的语气，显然取悦了周子珏，只见他清风朗月地大笑：“子璟还说翠翠和小绿一点都不像呢。”

翠翠和小绿是周家养的两只八哥，一模一样的毛色，明眼人不仔细看，根本就分不出来。

月鸾被他一句话堵住，心里不痛快，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闷闷不乐地哼了声。

而且，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么明显的不高兴，为何这周子珏却一反往常地愉悦。

因为早收工，两人回到周家，还才是下午，日头都还高高挂在空中。

刚刚走进主宅大院中，便听到子璟和小香吃吃笑的声音，夹杂着唯唯诺诺的求饶。院中站了好几个人，围成一圈，好似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事。

因为听到子璟的声音，月鸾好奇地跑过去，拨开围着圈的几个下人走进去。而后，她便为自己眼前看到的情形——火冒三丈。

只见三个周家小厮，老老实实跪在中间，子璟则拿着蘸了墨的毛笔，在三人脸上乱画一气，三个小厮受了这种委屈羞辱，又不敢反抗，只时不时哀求周家二少放了自己，旁边的小香则像是看戏一般，笑得花枝乱颤。

子璟见到月鸾，显然很高兴，一把拉过她，指着被自己画地认不出原来模样的小厮，吃吃笑着问道：“阿鸾，你猜猜子璟在他们脸上画了什么？”

月鸾面色铁青地看着周家二少的杰作，她自己出生底层，自然是不能接受这些下人被如此轻贱，如果不是因为子璟是傻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心寒？

子璟见她未回他，干脆一一指着三人，自顾地说出答案：“这个是乌龟，这个是小狗，这个是小猪。”

“很好玩么？”月鸾待他说完，冷冷看向他。

子璟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咧嘴笑着重重点头：“好玩好玩。早上他们三个和子璟出门看皮影的时候，说话声音太凶，吓跑了放皮影的阿伯。子璟很生气，所以回来就给他们脸上画画儿了。子璟记得阿鸾的话，不能随便打人，所以子璟没有打他们。”

一旁的小香点点头，看出月鸾脸色不对，笑道：“二少奶奶，下人做事就要立规矩，如果做错了事，便要受惩罚。如今难得二少爷不打人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她可高兴不起来！月鸾瞪了她一眼，将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扶起来，对几人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偏偏子璟急得大叫：“不准走不准走！子璟还未画完。”

月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轻喝道：“够了！”

“不够不够！”

月鸾干脆更加凶狠地瞪着他，直到子璟被看得瑟瑟地耸下了肩膀